于是二十分钟后，方洲端着两盘煎好的牛排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祁谢躺在沙发上，手机掉落在身旁，已经彻底熟睡过去了的场景。
  方洲愣了愣，轻叹一口气之后，将手中的餐盘放到了旁边的餐桌上，然后就朝着祁谢走了过去。
  看来祁谢是真的累了。
  以至于他把祁谢从沙发上抱起来，放到客卧的床上，又帮他脱掉鞋子，盖好被子之后，祁谢都没有醒过来。
  看着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安安静静的人，方洲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关上灯，最后又带上了房门。
  可想而知，第二天上午，祁谢醒来的时候，有多懵逼。
  他猛地坐起身来。
  他先看了看右手边的窗户，虽然窗帘将窗外的阳光遮挡了个严严实实，但是从中透出来的细微的光芒无一不在昭告着这会儿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他再转头看向床头柜，然后抓起床头柜上的手表一看，果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
  也就是说，这会儿方洲都已经上了两个多小时的班，查完房又看了七八个病人了。
  想到这里，他直接就又呆住了。
  几秒钟后，他直接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枕头上，然后抓起被子，往脸上一盖。
  他死了！
  当天晚上，方洲就再次踏上了前往长省第一医院的高铁。
  几乎是同一时间。
  照市县论坛。
  【话说你们有没有发现，方医生的号越来越难挂了？】
  【有。】
  【而且我发现黄牛手里的方医生的号都卖到二百一个了。】
  【？？？？】
  【你们还不知道？方医生去长省第一医院进修去了，所以现在只开放星期一到星期二的门诊。】
  【？？？？什么时候的事？我真不知道啊。】
  【中医院半个月前就已经把公告贴在小程序里了，不过现在可能已经被其他的新闻稿压下去了。】
  【方医生要去长省第一医院进修多长时间？】
  【半年。】
  【？？？？？】
  【晴天霹雳啊。】
  【我靠，我刚把我爸从满省接回来，准备带他去方医生那里看看的，那我这什么时候才能挂到方医生的号啊。】
  【我也是啊，我刚把我女儿从婆家叫回来，准备请方医生给她看看……】
  【嘿嘿，算你们运气好，碰上了我也喜欢逛论坛，而且我还是个乐于助人的人——我跟你们说，前段时间我儿子身体不太舒服，但是我又一直没有挂上方医生的号，所以我就索性带他去了长省第一医院，结果你们猜，那天我们在长省第一医院碰见了谁？】
  【这还用猜？这不肯定是方医生吗。】
  【然后呢？】
  【因为方医生的缘故，我们一家现在更相信中医，所以我们当时挂的是中医科的一个年轻医生的号。】
  【结果我们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方医生在指导那个年轻医生给病人看病，然后方医生就顺便也给我儿子看了一下，接下来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哦，对了，那个年轻医生叫谭雅。】
  【……懂了。】
  【老兄大气！】
  【祝您儿子早日康复。】
  于是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其他病友群里。
  【兄弟姐妹们，不要再死磕照市县中医院了。】
  【咱们转战长省第一医院，中医科小儿专科谭雅医生。】
  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谭雅打开自己的医院系统后台一看——
  然后脱口而出：“卧槽，我今天的号全都挂满了？”
  她的第一想法是——
  难道她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踩到的那一坨黑色不明物，真的是狗屎？
  还是说，她的实力终于得到病人的认可了？
  虽然后面一种猜想有些不太符合实际，但这并不妨碍谭雅高兴到不能自已。
  只可惜的是，这会儿办公室里除了她之外，还没有其他人过来。
  所以她当即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对准电脑，拍下了一张照片，在屏蔽了一堆人之后，发了条朋友圈。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十几个亲朋好友回复了她。
  看着那排列整齐的恭喜两个字，谭雅只觉得，就算今天下午碰到的全都是熊孩子和熊家长，她都能笑着面对他们了。
  也就是在这样一种欢快和激动的心情中，时间一点点的来到了下午。
  时间一到，谭雅就迫不及待的按下了叫号键。
  “请一号病人赵鹏，到513号诊室就诊。”
  “一，二，三，四……”
  不等谭雅在心里将‘五’数出来，一对中年夫妇就推门而进：“医生你好。”
  谭雅当即也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然后她就看见中年男人直接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一开始，谭雅还没有反应过来：“你们的孩子呢？”
  “什么孩子？”
  还是中年男人率先反应了过来：“那个……我就是赵鹏。”
  赵鹏？
  一号病人赵鹏？
  谭雅：“……这个，我这里是儿科……”
  而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恐怕至少得有三十八岁了。
  谭雅也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挂错号了？”
  因为以前也确实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中年男人：“……这个……八岁零三百六十个月的孩子也算孩子对吧？”
  谭雅：“……”
  谭雅面无表情。
  这话你一个一米八五，两百多斤的大男人也说得出口？
  “好吧。”
  中年男人一脸尴尬道，因为在这之前，他们只想着，他们挂上谭雅的号之后，谭雅如果治不了他们的病，肯定就会去找方医生来帮他们看病了。
  所以他们完全忽略了谭雅是个儿科医生的事情了。
  因而他现在只能如实说道：“其实我是来找方医生看病的。”
  谭雅：“……”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她当即再次点进医院系统后台，然后一个一个的点开那些挂号病人的信息。
  三十个病人里，除了七八个小孩之外，其他的全都是清一色的成年人。
  哦，对了，里面甚至还有一位八十三岁的老爷子。
  谭雅：“……”
  谭雅还能说什么呢。
  她连忙掏出手机，先把那条已经有一百多人回复的朋友圈给删掉了。
  然后她才抬头看向中年男人：“好吧，我这就去请方老师过来。”
  接到谭雅打来的电话，方洲只以为她又是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病人，所以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因而和之前一样，到了地方之后，他先让谭雅独立给病人看诊，然后再指引她给病人开检查单和药方。
  但是在看完第三个白癜风病人之后，他就是想不反应过来都难了。
  “这些病人，是不是都是来找我的？”
  他当即看向谭雅：“抱歉，谭医生，给你添麻烦了。”
  他想，谭雅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太好。
  毕竟这些病人这样的举动，虽然是出于对他的医术的推崇，但也从侧面说明了他们对谭雅的医术的嫌弃。
  面对这样的对比，很少有人心里会不失衡。
  但没想到谭雅却笑着说道：“不麻烦。”
  “原因很简单，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而且我也做过病人，知道被病痛折磨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知道病人那种想要治好自己的病的心情有多急切，所以这些病人没有错，能够帮助到他们，我很高兴。”
  “最主要的是，您知道，在外面，想要得到一位医术高明的老师的手把手的指导，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吗？而在方老师您的教导下，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我不该责怪这些病人，反而应该感谢他们给了我这么多的机会才对。”
  “所以请方老师您千万不要制止他们。”
  听到这里，方洲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就笑了。
  他拍了拍谭雅的肩膀：“相信你和谭远一样，将来都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医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