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听父亲的话，回自己屋读书了。
  林明月松了口气，问吴启智：“美玉到底去哪里了？今晚几点回来？”
  吴启智道：“不知道，我这几天都在外面跑，回家也没有遇到她，都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几点会回来。”
  就在他们说话间，“哐”地一声，门开了，张美玉兴高采烈走进来了。
  “美玉，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你好一会儿了。”林明月抱怨道。
  张美玉对母亲一直是百依百顺的，看到母亲生气，赶紧巴结道：
  “妈，我不是正好也出去吗？有什么事？”
  “你过来，我们边上说。”
  说完，林明月就把张美玉拉到屋外，站在屋檐下说话了。
  母女俩压低着声音窃窃私语，完全不把吴启智放在眼里。
  吴启智无奈，他总不能凑到她们母女俩跟前听她们说些什么吧？
  于是吴启智拿起兑好的热水桶，到厨房边上自己搭的卫生间洗澡。
  卫生间很简陋，是一栋吴启智捡的破砖搭的小屋，差不多三平方米，里面接了水管，门背后订了几个钉子，可以挂衣服。
  墙上钉了个木架，木架上摆放着香皂、洗发香波。墙上还拉了条铁线，上面可以挂毛巾，擦澡用的。
  吴启智开始洗澡，在外面都没能痛快洗过澡。
  腊梅原本这种场合是懒得理会母亲和外婆说私房话的，但是外婆对母亲的影响太大，她不能不防。
  而且一看外婆一脸诡秘的样子，就不知道不是好事，腊梅左右思量，还是蹑手蹑脚，走到院门边上偷听。
  “妈，五千块太多了，我现在拿不出来。”张美玉为难地道，“以前的钱不都拿给家里了吗？现在启智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扒了我的皮。”
  “什么？拿不出来？你还怕他？我就你一个女儿，不找你找谁呢？他吴家那么多儿子，你找他们借呗，一人借了一千多不就有了？”林明玉口气好大。
  “主要是这笔钱太多，让人为难了！”张美玉头疼。
  “你弟盖房子是一辈子的大事，咱们要盖，至少要盖三层小楼的砖房，村里现在都是盖这样的房子，咱们盖得差了，会让村里人笑话咱家没本事的。
  尤其是你还嫁了个工人，拿着国家工资，不帮弟弟多出点钱，背后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看你怎么有脸回娘家？”
  林明月说得振振有词，仿佛全村人的舆论导向，都是她一个人指挥似的，只要她一声令下，村里人都会一起批判张美玉不帮衬娘家。
  “啊？”张美玉被母亲的话给镇住了，犹豫了一番道，“好吧，那我想办法再去借借。”
  “嗯，那要快点，现在买地的钱已经凑齐了，只等你钱借来，就可以开始盖第一层了。
  我们算过了，盖一层一百平方大约需要五千块，你拿五千块来，勉强够弄一层。边盖边想办法借钱吧！”林明月道。
  腊梅震惊了，外婆一开口就不是好事，要母亲借五千块钱给舅舅盖房子，舅舅那个邋遢又懒的人，五千块借给他，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而母亲竟然也答应了。
  难怪家里这么多年积蓄，只有一千八百元。
  按道理，自家的积蓄应该比普通人家多才是。腊梅知道，父亲除了上班，还抓紧一切空余时间出去赚外快。
  吴启智头脑灵活，夏天背着爷爷奶奶编的竹席走村串户去卖，冬天就去踩三轮车，帮人家扛活，赚来的钱全交给张美玉。
  腊梅没法得知家里能攒下多少钱，但正常来讲，肯定不止1800多块。
  要不是今天张美玉说漏了嘴，腊梅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年来，张美玉没攒下多少钱。
  听到她们俩谈话中断，腊梅赶紧返回屋里，假装认真读书。
  母亲自己要投资香厂的钱都出不起，哪里找五千块给外婆？
  腊梅想着这些事，不由心事重重。
  母亲还一口答应了外婆，要借五千块给她，一个真敢要，一个真敢给。
  腊梅想到放在奶奶衣柜里的钱，顿时紧张起来了。
  不行，不能让爸把赚钱的事儿告诉母亲，不然那些钱肯定保不住了。
  父亲想要去包工程，还需要创业资金呢！
  腊梅听到父亲洗完澡出来，开始给母亲做面条吃，张美玉很配合地说说笑笑，一时间，夫妻关系看上去十分和谐，简直是恩爱有加。
  腊梅插不上话，心里暗暗着急。
  没想到，张美玉才吃完宵夜，就有人打电话来，让她出去打牌，张美玉又两脚抹油地走了。
  “爸，妈在你出去的时候，也是整夜不归家，你觉得她这样正常吗？
  而且我刚才听外婆说了，要让妈给舅舅借五千块盖房子，妈说拿不出钱来，答应外婆要到处去借了。”腊梅赶紧道。
  “什么，你舅舅盖房子，让你妈拿那么多钱？还得去借？不对呀？她拿不出这笔钱吗？”
  吴启智起了疑心。
  这么多年，他给张美玉的，多多少少加起来肯定不止五千多块，怎么还落到要借的地步？
  “那你好好查查妈的帐吧。”
  腊梅扔下话。
  吴启智看着女儿郑重的样子，虽然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但还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说：
  “小孩子别想太多，大人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哦，对了，我这次去上海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你看，两条裙子，一条给你，一条给郭虢。
  以往都是你郭叔叔买衣服给你穿，这回，我也给郭虢带了一套。”
  说完，吴启智抓起地下的双肩包，拉开拉链，里面除了她自己简单的行李，就是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连衣裙。
  腊梅看到连衣裙的价格标签，真不便宜，不由一阵感动，道：
  “爸，好贵，太浪费了。”
  “穿着好看就行。贵什么呀？以后爸赚了钱，还要让你住大房子，买好车给你开。”吴启智拍胸脯道。
  “谢谢爸。”腊梅高兴地道。
  “谢什么呀？这一百块你拿去花，你不是说零花钱被你妈收走了吗？这次你放好了。”吴启智乐呵呵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