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赶早去孵化场又买了一批鸡苗回来，放在养鸡场让母鸡带的话到底也不放心, 得趁着天亮时多观察观察才行。
  所以这种活儿, 必须得上去赶早就干。
  把鸡苗先放进去一小部分, 眼瞅着大部分母鸡对小鸡仔都很有爱心, 基本都主动扑扇翅膀把小鸡仔纳入自己羽翼, 林煜文还稍稍松口气。
  不过, 还真就跟林志勇所说一样，不是自己孩子，没骟的种鸡会有攻击性。
  林煜文一脚一只，把种鸡一连串踢飞好几个，意思就是这些小鸡苗都是他罩着的，不许种鸡攻击它们。
  再加上母鸡大多爱仔，也都护着，倒也没出现太多小鸡苗被啄伤的情况。
  眼瞅着这样下去不行，林煜文决定还是得把院子之前的鸡笼弄来，在鸡苗还没彻底长大前，暂时先把种鸡关进去个一阵子。
  林煜文忙给银朱打电话，让她叫甜心和胖黄三兄弟上山来，先帮他照看着已经被散放出来的小鸡，他自己则是叫上明雅二人，扛着铁锹，把院子里的铁笼给撬了起来。
  当初也没想着事业发展这么快，当时扎扎实实埋进去的鸡笼没想到连一年都没用到。
  三人挖了好半天，才把鸡笼搞出来，然后拆分还原成一开始的三部分，三人再用电三轮驮上山。
  也得亏是山上留的种鸡不多，从数量上来看，铁笼子绰绰能塞下。
  可实际上，才捉进去几只种鸡，林煜文就发现问题了——种鸡在笼子里打架！
  它们这些种鸡天生好斗，之前散养时就没少打架，这么长时间过去，林煜文想着怎么着也该分出老大老二老三了吧。
  结果事实上，现在是不怎么打架了，老大也分出来了，但林煜文远低估鸡的智商了，它们当小弟的会联合起来一起暴揍老大！
  眼瞅着上次放鸡出门时，鸡老大带队带得那么好，这会儿却被手下小弟啄得直扑腾翅膀惨叫。
  是了，鸡老大在空地里再能辗转腾挪，可在笼子中这样狭小的地方，还是力有不逮。
  实在没办法，林煜文只能把所有种鸡都捆了丢到鸡笼里，先这么凑合着。
  “之前这些种鸡在养鸡场里可威风了。”明雅看着就想笑：“现在比母鸡还落魄。”
  林煜文轻咳一嗓子：“先这么凑合一天，等会儿我把鸡苗放进去，瞧着没事了就再去镇上，找电焊铺加急搞个隔板什么的，让它们住单间。”
  银朱瞧他着急，头上汗珠子唰唰滚落，安抚：“没事，我看种鸡运动量大，身体素质都好，捆个一两天应该不成问题。”
  “下次就吸取教训了。”林煜文叹口气，麻溜继续抓鸡捆鸡去了。
  好家伙，山上整一个鸡飞狗跳，林煜文在后面追，中间是胖黄三兄弟以三角杀阵队围猎驱赶，前头是惨叫不绝的种鸡们。
  确实也挺搞笑，在山上作威作福差不多一年的种鸡们，坐拥几十几百老婆们的种鸡，竟然也有这样惨的一天。
  赶紧把20只种鸡抓够数，银朱就让他赶紧下山焊铁丝网：“这儿有我们看着呢。”
  林煜文还有些不放心，明雅忙站出来：“文哥你就甭操那么多心了，我们肯定不会让嫂子劳累，赶紧去。”
  林煜文忙又开着三轮下山，到家门口换上面包车，直冲镇上电焊店。
  就在林煜文一路狂奔去镇上的同时，王老板跟许老板二人终于是找着多的柴鸡蛋了——竟然是在周胜店呢！
  王老板精明过头把年纪最大的华老哥得罪了，而这三人当中周胜又是笑面虎，他俩还真不是周胜的对手，三言两句就把人还绕出门了。
  至于华老板那边，那肯定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查到，原来是被周胜给掏了老底！气得他原地蹦蹦跳，看得餐馆里顾客一愣一愣的。
  偏偏华老板他还心里苦，没法儿跟顾客倒苦水埋怨被周胜掏了老底，要不然顾客肯定还要反过来怨他不中用。
  华老板真是气，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周胜讨个说法。
  可结果接到王许二人电话，他俩到周胜那儿也是铩羽而归，随后又接到周胜电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周胜在电话里口气那叫一个卑微，再三表示要请老哥们吃一顿表示歉疚。
  得！那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华老板只能拉着一张老脸，坐在柜台生闷气。
  老顾客们切切查查：
  “这是怎么了？”
  “别不是大姨父来了吧？”
  “拉倒吧，要是来肯定也是更年期。”
  “……”
  华老板气啊，真气啊！
  王老板眼瞅着自己去找周胜，被人家忽悠得落花流水，心里仍是不爽利，跟许老板一商量，俩人决定去找林煜文告状。
  电焊店就在镇子最偏处靠着大路，林煜文现在多少也是个名人，找店老板做加急件人家也挺给面子，当即就拿着家伙什到门口敞亮处开工干活。
  于是，王老板便在镇大街路边，提前逮着林煜文了。
  一下车，王老板就开始大倒苦水：“老弟啊，你这可太不厚道了。我们哥俩儿现在天天被顾客吵吵要吃你家柴鸡蛋，我们还在帮你说话说今年春天母鸡才下蛋肯定产量一般。没想着你是转身就把鸡蛋卖给周胜了！”
  林煜文眨眨眼，又掏掏耳朵：“我怎么就没听懂？”
  这一句话，把王老板给问傻眼了。
  林煜文双手背后，一副颇为自得的样子：“我记得咱们交易柴鸡蛋，也没签合同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王老板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既然是没签合同，那就没约定林煜文必须要把鸡蛋卖给他们三家，林煜文现在是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那……”许老板也词穷了。
  王老板忙不迭问：“对对，咱们合同到期这么大的事儿我都给忘记……咱们什么时候再补签个？”
  林煜文摆摆手，笑眯眯道：“啊呀，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你们每次货款都及时到账，合作这么愉快，签不签合同都一样。反正嘛，货也就卖给你们这些，我现在家里产出点儿什么，要是再分一家店还卖不过来呢。”
  王老板瞬间就明白他话里意思了，赶紧跟他套交情，强烈请求签合同。
  不过现在是卖方市场，林煜文还真不怕他们不给货款。他们但凡敢放林煜文一次鸽子，那林煜文就敢立马换人另外找合伙人。
  跟他们签合同，受局促的反而是自己，正所谓不签合同是大爷。
  想明白这点，傻子才跟他们继续签呢。
  林煜文笑眯眯拍拍王老板肩膀：“放心放心。”
  王老板是一点儿都不放心，外面野花那么多，谁知道今年冬天就忽然蹦出来个周胜，万一到夏天正是丰收季节，再冒出来个王胜钱胜怎么办？
  不过到底也是拿林煜文没辙，王老板叨叨半天，人家电焊师傅铁丝网都给焊好了，也没能说服林煜文跟他签合同。
  眼瞅着林煜文二人要往他面包车上装铁丝网，王许两人也只能赶紧献殷勤，一起上手帮衬着。
  林煜文最近卖菜手里宽裕，出手定做的铁丝网也是拣粗铁丝那种，整个焊下来还挺重，不过再加上两个汉子一起帮忙抬，就很方便了。
  四个人一趟就把铁丝网都搬到林煜文面包车里，电焊师傅摸了把头上的汗，听到手机转账收款声音也不多麻烦摸手机对金额，而是笑着趴在林煜文车窗跟他聊上了天儿。
  电焊师傅：“你这种地的生意，还挺红火啊？”
  “没有没有，也就是朋友们照顾。”谦虚话嘛，林煜文也会说。
  “欸！”电焊师傅拍拍林煜文肩膀，他常年打铁的胳膊还挺有劲儿，拍得林煜文胳膊一阵痛，他下意识给林煜文递烟。
  林煜文摆摆手说不会。
  电焊师傅笑着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听说你也不爱喝，烟也不抽，怎么叫我家侄儿去讨好你嘛。”
  两人哈哈笑了几下，电焊师傅自己抽着烟，道：“我有个侄儿，学习不怎么地，不过人品挺好。前阵子就听说你这人能耐，靠种地就能赚不少钱，还听说带了你们村王爱军他们一起种，再带我侄儿一个呗。”
  林煜文看他：“你听谁说我种地赚钱？”
  电焊师傅挑眉，轻啧一声，挥了下胳膊：“整个镇上，谁不说你种地赚钱啊？”
  林煜文有些纳闷：“怎么传出来的啊？我到现在兜里也就比脸上多一点。”
  “这还不好想嘛，”电焊师傅拍拍林煜文肩膀，又转身背靠面包车，抽烟望天：“这两年陆陆续续的镇上也听说谁家孩子回来搞农业，但都知道，要想搞农业赚钱，要得多赚钱投入就得多大。这些年回来的那些，哪个不欠银行一屁.股债啊？”
  原来是这样！
  电焊师傅：“镇上也就那一家银行，里面都是亲戚套亲戚的，你们回来这差不多也有一年了吧，银行多少人都发动亲戚想找你们主动借钱给你们呢！现在银行多精，愿意主动借出去钱的，那肯定是优质资产，你说是不。”
  林煜文才想起来，卫虎有一阵子是一个劲儿跟他说贷款发展的好处，不过他一直都给拒绝了，后来卫虎也就没再多说。
  “我也没怎么听人跟我说要给我放贷啊？”林煜文挠挠头，除了卫虎，别人还真不多。
  电焊师傅嘴巴一咧：“去年肯定不少吧？”
  这个林煜文得点头，记得有一阵子就连三表伯也劝他可以合理贷款来着。
  只是一来他确实不需要，二来也是怕银朱操心，毕竟是他一意孤行要带着妻儿回来发展农业，要是钱没赚多少上来就先欠一屁股债，林煜文怕银朱会多想。
  电焊师傅吧嗒吧嗒猛抽两口，道：“就是劝不动你，后来眼瞅着咱们镇上那么多正红火的网红都一个劲儿往你那儿贴，那不意思就很明白了嘛，你小子不缺赚钱渠道！”
  合着镇上人也都这么精啊。
  林煜文有些郁闷，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裤衩子在裸奔似的那种郁闷。
  电焊师傅瞧他这副表情，他忍不住一乐：“后来再瞅瞅万全，他那菜场都那副鸟样子了，今年年初种那豌豆尖儿，人外地车上拉着老板亲自来求着他卖豌豆苗！”
  “去年都听说你卖豌豆苗赚大钱了，现在一瞅万全跟着你干怕是赚得比你还多呢，你说说，谁是傻子？”电焊师傅抽完一根烟，又转回来看林煜文：“后来咱们隔壁那周老板，是不是也花钱请你去了？据说今年他那菜场，一斤西红柿从地里出去价儿就高到两块一。”
  这点林煜文必须得说明：“那是最近夏季瓜果菜才下来，价钱都贵，他那菜场还算不上有机种植，顶到天了也就是蔬菜口感好些，稍微能卖上价儿。”
  要说有机菜，林煜文自己家那才算是正经有机种植呢！
  林煜文心里默默说着，他昨天去市场摆摊，一斤牛心西红柿能卖到三块八，还刚开摊就售空那种！
  说了这么多，电焊师傅还是那一句话：“怎么叫我家侄儿去找你拜个师？”
  林煜文不爱喝酒，更不抽烟，天天除了下地干活上山喂鸡，就是拉着一车菜去市里摆摊，这种男人攻略起来真是叫人无从下口。
  林煜文心中一动，问：“真想回来种地啊？”
  电焊师傅笃定点头：“那肯定的，小子不是个能做生意的料，太老实了真怕被人欺负。土里刨食儿好，卖菜就随大流，别人什么价卖他一打听跟着卖就成。”
  林煜文一听居然老实到这地步，那也没话说了，点头道：“那你把人送来，找卫虎要个住处，我先带一年看看。”
  电焊师傅惊喜得很，眼睛亮亮的：“带三年都成！”
  好嘛，等晚上见着人，林煜文终于知道他说带三年都成是几个意思了，小子才刚16岁，去年初中才读完！
  王许二人，厚着脸皮跟林煜文到山上，殷勤帮他把铁丝网卡到笼子里，强制给每只种鸡住上单间。
  两人又一起帮林煜文把牲畜家禽给喂了，辛辛苦苦大半晌，晚上坐在餐桌前，王老板可怜兮兮看着林煜文。
  林煜文则是在看赵宗光，他就是那电焊老板的侄儿，刚问完，去年中招才考一百多，死活不乐意继续往上读了。
  “种地很辛苦的。”林煜文看着他。
  赵宗光忙摇头：“我不怕辛苦，就怕坐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