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之前并不能确定丰灵路的主人是真是假，只是有个猜测。我现在帮你证实了这个猜测，可比你辛辛苦苦花时间摸索证实要省不少力，不是吗？”路灵笑的一脸单纯。
  周宁：“……不能这么算，虽是猜测，但我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你的答案是你不相信，你不愿意相信丰灵路的主人是神。”路灵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周宁眉头轻皱，平淡的脸上依稀浮现出一丝烦躁与正在升腾的怒意。
  “不……”周宁张口试图辩解。
  “你是狩猎女神的信徒。”路灵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口。
  “不承认，那你以女神的名义起誓。”
  周宁额头不知不觉浸出密密麻麻的水珠，她抿着嘴，表情紧绷很想反驳她的话。
  “是，我承认，我不相信丰灵路的主人是神。”
  “如果是神，祂怎么会让我们搬离自己的家？”周宁抬头，目光如炬地和路灵对视，“我更愿相信祂是邪神，或者怪物。”
  “可是你内心不是这样想的，或者说，你以前也信奉着这位神？”路灵毫不犹豫戳破她内心深处的纠结，顺带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周宁沉默。
  她的沉默无疑证实了某种猜测，路灵惊讶出声，“你这样三心二意，狩猎女神不会生气吗？”
  周宁满心的焦虑悲愤，因她这句话成功破了防。
  “你懂什么？”她转身面向江岸，表情有些模糊，“女神才不会这么小气。”
  “哦。”路灵站在她旁边，望着水势凶猛的江面，突然道，“这水怎么这么猛？”
  “底下有东西。”平稳了情绪的周宁低头望着水岸，说。
  “什么东西？”
  “不知道，还在探查。”
  “你刚才下去是探查的吗？”路灵看着她身上的潜水服，问。
  “嗯。”
  “你一个人？”路灵回头望着空荡的江岸。
  “三个，你都见过。”周宁说。
  “桥塌了，都没人来调查？”路灵凝望着远处，可惜对岸太远，她看不到。
  周宁：“不是塌了，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这个回答让路灵惊疑不定，“另一个世界？”
  “副本吧。”
  “副本？这下面？”路灵往前走了两步，试图看穿水下的内容。
  “也不一定是副本，下方水压太强，我们的人无法靠近。”
  “你们的人？你们不是才三人吗？”
  “局里其他人，但是他们无法过来，只能从对岸和我们配合。”周宁解释。
  “无法过来？这也不算很宽，开个直升机不就过来了。”
  “不行，直升机试过了，江面有磁场干扰飞不过来。”不等路灵开口，周宁继续说，“绕路也不行，丰灵路不能进太多的人。”
  路灵闻言不再乱给建议，“那现在怎么办？这事应该挺大的，瞒不住吧？”
  “嗯”周宁语气沉闷，“你是看到网上的消息来的吗？”
  “网上的消息？什么消息？我是听小轮说桥塌了，我才来的。”路灵回头找小轮。
  “你在找你那个服务员？她见我来就走了。”周宁说。
  “去哪了？”路灵刚说完，身后出现一抹熟悉的凉意。
  “我没有走。”小轮站在路灵身后委屈道。
  “来，正式认识一下。”路灵伸手指着小轮对周宁说，“我的员工，大名不用说了，小名，小轮。”
  周宁扯扯嘴角，瞥了眼小轮，点头。
  “所以你说网上怎么了？”路灵边问，边拿出手机。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更火了而已。”周宁轻描淡写道。
  火？
  路灵莫名其妙，直到她刚打开手机，就被推送了几个热门。
  “爆#世界的真相，好吃店老板，是直播事故还是真实世界#”
  “热#诡是真实存在的#”
  “热#潜江大桥消失，是灵异事件还是诡在作怪#”
  路灵看看手机，又看看周宁，“你们现在是放弃隐瞒了？还是放弃挣扎了？”
  “再隐瞒下去也没必要。之前我们一直以为只要我们保密工作做的好，不让世人知道那种存在。时间久了，没了人相信他们，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消失。”
  “但是没用。”周宁看她，“也许一开始有用，不过随着他们越来越活跃，加上神选游戏侵入的频率增加。说实话，瞒不住了。”
  “虽说我们可以让撞见那种东西的普通人遗忘一次两次，然而时间久了，他们还是会想起来。”周宁神情怅然，“再则国外早就不管了，我们再隐瞒也没必要。”
  “所以你们看到昨天那个直播，干脆直接顺水推舟？”
  “咳。”周宁抵嘴掩饰地咳嗽了两声，“差不多吧。”
  “那你们就没想到这之后的后果？”路灵无语。
  “我们想着你在丰灵路，又在丰灵路发现了诡。他们多多少少会忌惮，不会有人上杆子找死。”周宁说出了他们的打算。
  “结果我们万万没想到，那些人为了一口吃的，命都豁出去了。”周宁咂舌。
  不过想想那天喝的粥，她释然了。
  “你知道危险，你还放他们过来？”
  “话不能这么说，他们趁我们不注意，车都不要偷偷溜进去的。”周宁叹气，“那七八人中，除了是真的想吃饭的那两个人，其他几个是想火想疯了的网红。”
  “我们还有自己的任务，总不能一直看着他们。再则发生这样的情况后，我们组长立马让人从对岸拦住了后面想要过来的人。”
  “嗯，现在也不用拦了。桥塌了，他们终于知道怕了。”周宁声音冷漠，“人，只有在危险真正降临到自己头上时才会怕。”
  “你错了。”路灵反驳，“他们只是不相信有诡，人都存在侥幸、自我安慰的心理。何况你们之前为了隐瞒诡的存在，给他们灌输了不少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观。”
  “因此你们现在对他们说丰灵路有诡，哪怕有直播视频为证，他们面上看似震惊相信，实则内心还是存在疑惑。”
  “想重塑一个人的世界观，除了亲眼见证变化外，还需要有威信的领导人引导。”
  “前者能帮助他们快速认清现实，后者却是为了安他们的心，防止他们生出恐慌叛变的心理。”
  “昨天的直播意外属于前者，可是你们没有做好后续安抚工作。但凡昨天你们正面回应，而不是任由他们在网上胡乱猜测，也不会发生像今天擅闯的情况。”
  “你们看不起他们，或许你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们有时会在心里觉得自己保护了他们，他们却不听话还到处惹麻烦，对他们感到不耐以及厌烦。”
  “以致于不屑与他们沟通解释交流，自觉高人一等。奉行我说的就是真理、事实，你们爱信不信。纵使因此丧命，也是他们不听话所造成的后果，怨不了别人。”
  被路灵这一通话一顿抢白，周宁脸色变幻莫测。她很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心惊的发现路灵说的是事实。
  “不，你说错了，我们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给他们正面回应，本意是想让他们有一个过渡的时间。”陆正君突然从水里冒出一个头，抹去脸上的江水，单手抓着岸边的护栏仰头对路灵说。
  他身上穿着和周宁身上差不多的黑色潜水服，英挺的五官被水浇透顺着发缝流下。
  见路灵和周宁看着自己，陆正君抓着护栏爬上岸。
  “昨天的事是我们考虑不周。”陆正君扯下头套甩了甩头发，没了早上的严肃，整个人气质大变显得随性放纵，一下年轻了好几岁，也更有魅力。
  路灵瞥了眼自陆正君上岸紧张不自在的周宁，往旁边站了站。
  “我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陆正君朝路灵微微颔首，接着看向周宁，“你去看一下岳霖为什么还没上来。”
  周宁愣怔，表情严肃地点头。离开时她看了眼路灵，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
  “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那些话也将自己涵盖在内。”陆正君看着路灵，眼底充满了审视。
  “我？”路灵装傻，“哪些话？”
  “很少有玩家看的这么透彻，不过上一个说出类似言论的人已经牺牲了。”陆正君捋了一下头上的水，语气淡淡道，“他人很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所以他在为了救一个普通人时失去了自己的命。”
  “对于他的这种行为，我不赞同。因为他活着的价值更大，能救更多人。可这是他的选择，我尊重他的选择。”
  “也许就像你说的，成为玩家后，我们或多或少在面对普通人时自觉高人一等。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就是现实。”
  “你可以站在你的角度指责我们态度高傲看不起普通人，但是一个被保护者的角色，凭什么要让我们看得起？”
  “我们身为玩家，不仅要面对来自副本的危险，出来后还要帮忙处理现实中的麻烦，你说，我们图什么？”陆正君哼笑一声，拿出了一根烟，询问地看了看路灵。
  路灵手一递，表示她并不介意。
  “职责！”陆正君点燃香烟，夹在指缝中并没有抽，“我一个前辈告诉我，进入异常局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只要不杀人，我们可以做任何事，就算闯祸了也有人帮我们摆平。”
  “这是他们给我们的权利和我们应有的待遇地位，而我们唯一付出的，便是自由和职责。”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为了那所谓的‘职责’死的悄无声息无人知晓，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有。”陆正君拾起香烟闻了闻，朦胧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柔和了他的语气。
  “如此，你还觉得我们有问题吗？”
  “我一直没觉得你们有问题。”路灵接过话，站在他旁边，“我只是想提醒你们，别忘了自己是人。”
  “普通人是人，玩家也是人。不要划分的太清，忘了自己本身就是人…”几乎自然而然说出这句话的路灵一顿。
  “总之，保护普通人处理异常事件是你们的责任。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路灵转身。
  “等下。”陆正君叫住了她，“我想知道周宁和你说了什么？”
  路灵狐疑地看着他。
  陆正君镇定自若。
  “没什么。”路灵嘴角一弯，摆手道，“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对了，我一会儿让小轮送外卖，麻烦你放一下。”
  陆正君：“……桥没了！”他不得不提醒她。
  “我知道，但是小轮说她可以送。”路灵扭头问了一句，“是不，小轮？”
  “是！”小轮从路灵背后出现，高兴地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