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外头，小年轻的推来拉去的也不好看，章天爱见着沈夏手推过来躲了躲，眼睛瞪了过去，见着沈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又垂下头，见情的点了点头。
  “那行吧，我走了。”
  走了这个词已经说了两遍了，你知道不？这难舍难离的，真是，不知道的听了也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你们这到底准备瞒谁呢？
  另一边因为章天爱回来晚了有些不放心的老章头听得发笑，微微摇了摇头转头就往回走。
  不走怎么的？等孩子过来看见他，肯定得羞恼起来，他还是当不知道吧。不过那个小子……沈家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本以为能养活弟妹就不错了，不想还有这样的本事，如今想在外头换点粮票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老章头是地主出身，那心眼子就和蜂窝煤似的，到处是窟窿，这一路往回走，心下就不住的盘算，将沈家的情况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想到后头，脸上的笑就咧了开来。
  那是个好人家啊，贫农出身，工人阶级，还是因公过世的工人阶级的孩子，孤儿，这些个身份团团围拢下，这家子哪怕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呢，也不妨事儿，安全的很。自家大孙女若是嫁到了沈家，那哪怕将来查出来点别的，比如其他几个儿子死的时候身份不够好，自家烈士人家的牌子罩不住的时候，那边也能是个助力，护住两个孩子。
  别觉得他杞人忧天啊，是，如今他们家因为老大，确实缓过来了，名声也好了，街道也开始照顾了，可经历过战乱的老头知道，这世间的事儿啊，不到最后，那是永远都不好说没万一的。想想当年民国那会儿谁能想到后头那么些事儿？城头的大王旗真是不知道翻了几个番，一个立场不知道坑了多少人啊。
  所以他现在就准备这么熬着，熬着时间，熬着性命，等着一二十年后，他没了，孙辈的孩子长大了，那许是这事儿才能算是彻底的过去了。可是熬这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唉，想要好好的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老头心下唏嘘，可回家的路却越走越快，等着到了家里，看到自家孙子乖巧的在那儿帮着糊纸盒挣钱，他又舒心的笑了起来。
  再怎么难，他老章家到底还有根，有两个好孩子，比起那些个没了的总是更幸运些，人得知足，知足了这日子过起来也就有滋味了。
  想通了这些，老章头倒是也起了几分童心，对着孙子说到：
  “爷爷没出去知道不？”
  嗯？什么叫没出去？章天生抬眼看了过来，见着老头挤眉弄眼的，眼睛不禁就往外扫，正巧这会儿子章天爱也走到了不远处，章天生立马领悟了，必定是爷爷看到了什么，不想让姐姐知道。
  这小子也是机灵的，立马低头继续糊纸盒，什么表情都掩了过去。看着孙子这样，老头特别的高兴，笑呵呵的伸手摸了一把孙子的脑袋，然后顺手拿起了边上糊好的盒子开始摆放。动作轻柔小心的，怎么看都像是一直在干的样。嗯，刚进来的章天爱最起码就是这么想的。
  “爷爷你放着吧，我来就行。”
  “不用，这么轻省的活儿，哪用你上手。出去干嘛了？怎么这么些功夫。”
  “哦，刚去换了点粮票，给你，明儿你回来的时候正好在粮站买了粮食回来。”
  “5斤粮票？这可不是小数，天爱啊，咱们家的钱还够？”
  “够的，够的，您放心买就行，过几天我单位就发钱了，虽然我这出了会计班才小半个月，可到底进去就是正式工，工资不低的，等着领了回来，咱们手里肯定宽松。”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这个，你这个按照满师算一个月23块是吧？”
  “对，只要技能不拖后腿，每年还能涨，如今我跟的那个师傅，一个月37块5一个月呢。她也就干了五年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咱们家别的不说，算盘都是会打的，技能肯定不会差，将来提起来也容易。”
  一想到马上家里能多那么一笔活钱，月月都有，老章头心下高兴的整个人都舒展了。
  “等着我们天生到了年纪，去会计学校也学出个证来，爷爷我啊，就能准备退休了，工作让天生一接，我在每个月领一份退休金，那日子，可就美了。”
  老头算计起来越想越乐呵，越想越觉得划算，而这一觉得划算，不自觉的就喟叹了一句：
  “新中国还是好啊，老人都有了保障了，哪怕是孤老头一个，哪怕干不动了，也不用怕被饿死了。”
  “爷爷，又想什么呢，什么孤老头。”
  “哦哦，是了，我不是孤老头，不是孤老头，说别人呢。”
  是不是的，反正一家子畅想的挺美是真的，就是那总不爱做声的章天生都嘴角翘起来了。
  老章家这会儿一家子三口美的很，那边老沈家也不遑多让。沈夏匆匆回家，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坐在桌子边，齐齐朝门的三张笑眯眯，一脸我发现了大秘密，你赶紧坦白的脸。
  “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们想造反啊。”
  “造反？那不敢，大哥你可是马上就要有帮手的人了，我们好害怕的。”
  这么嬉皮笑脸取笑人的不是沈夏还能是谁？边上双胞胎也十分的不老实，看着没出声，可点头的速度却很是不慢。
  看着他们这样，沈夏也没了瞒着的心思，只是朝外头看了一眼，小心地叮嘱道：
  “行了啊，事儿还没一撇呢，都别说出去，免得麻烦。”
  懂，不就是你们都才18，年纪还不到，怕街道的人又来做工作对吧！
  “这可以，不过不能瞒我们。”
  “那肯定不能啊，咱们家就咱们几个了，我瞒谁也不会瞒你们。”
  很好，这样大家就满意，而且你这么上道，沈冬这里还有奖励。看看，她从口袋里摸出了啥。
  “呐，给你。”
  “金戒指？二冬，你怎么有这个？”
  “我怎么就不能有了？藏着，等着你结婚的时候给，当聘礼，到底人章家和别人不一样，那也是曾经有过家底的人家。什么东西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看不起？”
  话是没错，可这东西咱们家拿出来，你不觉得太突兀了？
  不，她不觉得，这会儿可还没到那什么时候呢，往垃圾箱丢首饰的风还没起呢，藏点金子银子的人家多了去了。战乱过来的，谁家不留几个后手？
  “反正藏着给总不会错就是了。”
  那行吧，你说收着就收着，十有八.九还是爸给的呢，他拿的特别心安。只是……
  “你们觉得她行？”
  “放心吧，大哥，我们都觉得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啊，他们家和别家不一样，他娶媳妇，弟妹的意见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继续努力
  法定婚龄男20, 女18，这会儿说的再多，也是白说，所以沈夏确定了一下弟妹们的一间, 确定人选没毛病, 这事儿到这里就算是暂时过去了, 转头开始关心起沈冬的职业规划。
  “这趟几个都得奖了，你自己心里有什么章程不？”
  什么什么章程？她比赛挣钱而已,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个问题？
  “术业有专攻, 你总要选个持之以恒，力求做到最好的运动吧, 学校老实可有什么建议？这次几个都是田径项目的, 会不会把你转到田径队不？”
  这个沈冬还真是不知道, 因为到现在为止，哦, 不或者说从省城回来之后，她直接就放假回家了, 还没和教练有什么沟通谈话的机会呢，她怎么知道教练怎么想的？
  不过你别说, 沈夏这个话头起的，还真是点醒了她, 她确实该想想这个问题了。
  “目前排球这边其实也挺好的, 训练也好，其他的也罢，都算不错, 比赛时间虽然长些, 可因为不少厂矿单位都有组织, 所以总体算来还算热门，比赛机会不少，倒是田径这方面……哥，除了每年的运动会，其他时候可基本没出场的机会，我要是想靠着这个挣钱，怕是没什么机会。”
  挣钱机会少？那不用说了，还是盯着排球吧，他们家的人实惠的很，搞运动就没想过别的。至于什么为国争光？对不住了，这年月出国比赛什么的，还真是没什么机会。全国比一场都稀罕的很呢。
  “这两年我也陆陆续续的问了些人，听说你们学校出来的，其实并不一定都去了学校当那什么体育老师，还有不少去当了兵，甚至还有去了邮电所的。二冬啊，你这眼见着也快到毕业的年份了，可有了主意？”
  这个还真没有，她除了计算每日的运动量，估算能抽奖的次数，剩下的功夫光盯着比赛挣钱的事儿了，哪里会往这上头想？不过这会儿沈夏问起……琢磨了一下他说的几个选项，最终往里头选了一个还算靠谱的。
  “要不想法子去邮电所吧，当兵什么的，我又不是男生，去了怕是也没什么提干的机会，体育老师工资不多，也没什么升级的机会。甚至留在体校工资也不怎么样。”
  咦，说起这个体校的工资，沈夏来了兴趣，不禁多问了几句，这一问……好嘛，一个个的听着挺高大上的，工资居然也不过是26-35块。
  什么？不比沈夏低？那你得看那是哪里呀，市里唉，那生活标准比镇子上高多少？工资呢？又高了多少？这么一算，真心算不得好。而且提升的余地也不大，听说省运动队的助理教练也才35块。你说，像是沈冬这样的，要干多少年才能达到这个级别？这之前日子又该怎么过？
  别说饮食补贴啊，运动员有身体素质要求，有饮食补贴，可教练却未必。最多给点职务补贴，可这钱……谁知道有多少？反正沈冬是不知道的。所以怎么算怎么觉得留在学校不划算。
  “要这么的，那我过阵子就寻人问问，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路子。”
  哪怕市里的体校算是高中呢，哪怕这学历看着挺好呢，可到底偏门了些，真想寻个合心意的工作，还是得靠人脉关系走动才成啊。
  沈夏皱着眉开启了头脑风暴，将自己所有认识的人都撸了一遍，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麻烦。只是这样的事儿他并没说出口的意思，终究他是这个家的老大，他不想也不愿意让还年幼的弟妹们跟他一样发愁。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为此发愁了，因为这边沈冬才回到学校不久，刚参加完第二场排球比赛，省运动队就找上门了。
  “去省队？”
  沈冬觉得这事儿来的有点玄乎啊，她好像从来没有往省队申请过吧？学校老实好像也没推送过她吧？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她的？省里的那次比赛？可问题是，省队找她是提升他去排球队的呀，她参加的是什么比赛？田径唉，这都怎么扯上的？怎么就……难道她的天赋已经这样的遮不住了？
  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各项数据。很好，气血值：92；体质11；力量10；敏捷10；精神10；总的来看，她这15岁的年纪体质各项的数据上已经达到了顶峰，并逐步开始向成年人转换了，和这个时代普遍瘦弱相比，她这健康的确实挺打眼的。
  然后再看看自己的运动项目，嗯，这个更好。跳绳3级、长跑3级、踢毽子2级、引体向上2级、跳远3级、丢沙包1级、第三套广播操2级、爬树2级、马拉松3级、打弹弓1级、篮球2级、排球2级、羽毛球2级、跳高2级等等，泰半都达到了业余中上水平，有几样甚至达到了业余最高的3级。这么一算，她好像还真是挺出色的啊！
  “琢磨什么呢，你自己说说，想不想去？想去的话，那下半年开学我这里就直接给你填表格递上去了。”
  想什么？这会儿是说想什么的时候？该说说为啥下半年就填表格吧。
  “教练，下半年我才三年级，这就填表格递上去了？咱们体校不是3年制的嘛。”
  “要是不继续往体育的路上走，那确实是三年制的，毕竟你们除了练体能，其他文化课程比不得其他高中，多一年也能多务实些基础，可你这不是情况特殊，是直接往省队去嘛，那就不用守着这个了，权当是特招，这么说明白不？”
  明白，怎么不明白，往日也不是没听说过天赋特别好的苗子直接被省队招进去的，这么比她这还算是正轨路数呢。不过既然是正规路数，那有些东西就要好好问问了，比如待遇什么的，总的告诉她吧。这猛地又换了一个地儿，她回去该怎么说？
  “这是有规定的，初中毕业进运动队的普通运动员每月才26元收入，高中毕业的33元一个月，你是咱们体校出去的，算是高中毕业，所以进去就是33块。”
  说到这个待遇，就是体校的老师也忍不住羡慕了一把，看着沈冬的眼神都带上了眼红。解说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一丝的情绪。
  “咱们体校每年不知道往上头递交多少运动员申请，可真能通过的还真是不多，更不用说直接下来要人，还一过去就许诺给正式运动员身份的，那更是少之又少，沈冬，你是这两年头一个，以往我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丫头，居然这么招人看重呢。”
  不是吧，真这么玄乎？若说刚才腹议自己天资了得那还是沈冬自嘲的话，那么这会儿让教练这么一定性，沈冬……沈冬反而有些慌了。教练那含酸的话语是半点没放心上，只瞪着眼睛，握着双手，不确定的迟疑着。
  “教练，这要是过去了，他们觉得其实我这天分没他们想的那么好，那，那会怎么样？退回来？”
  嘿，你也是干体育的孩子，怎么这么没上进心呢？怎么不想着往上走走？居然只想着退回来？你的拼搏精神呢？
  “我，我自己没觉得自己挺能啊？这，这次省力比赛，我不是，不是，哎呦，才混了个前十，这一下砸出这么一个馅饼来，我心里发慌的很，总觉得像是白日做梦一样。”
  半大的孩子，一脸懵逼的说像是在做白日梦，这话一出口，办公室里的人一下都笑开了，就是那说着酸话的教练也没了刚才那点子酸味，伸手点了点沈冬的脑袋，没好气的说到：
  “你啊，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倒是想的挺多，什么白日梦，人都来了，见了，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这会儿你该想的是，怎么回家和你大哥他们说说，沈冬唉，这一步跨出去，以后你可就是省城的人了。”
  对啊，这事儿还真是，谁让这时候讲究集体户口呢？别说是省队了，就是小地方调到省里的厂矿里，那户口也是随着工作直接调动的。这么一算……沈冬突然又笑了起来。
  “这么说，我这是一下成城里人了？还是省城的？跳的可真是够高的。”
  跳得高？确实，虽然她家也算是城镇户口，也是工人家庭，可镇子和省城，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光是这一条，回了家怕是她家二叔又得上祖坟烧香了。祖祖辈辈都没出过这样的城里人呀。
  不过这该问的还是要问，这万一以后……就是她真的体质可以，运动员生涯能凑合，那以后呢？那边退下来的又都是怎么安置的？这个怎么也要问清楚吧？不然回去她家大哥怕是又要头疼一阵了。
  “以后？有成绩的留下，到了年纪转成教练，都是这么一个路子，像是咱们这里，有些个教练就是省队出来的，还有去高中当老师的，退下来安置到其他部分的也有，不过这个就少些了。”
  其实建国也就那么些年，体育运动，省队这类的部门建成的更晚些，真要说有什么退役运动员安置的色色齐全，这个其实真还没形成套路，也就是个大致的方向。
  不过有这么个说法，实例就成啊，最起码沈冬回家说起的时候，听到沈夏耳朵里，这就相当的可以了。
  “二冬啊，看样子这运动的事儿，咱们还得继续努力起来呀，在省里的运动队当教练？这听着和大学当老师也差不离了吧！好，好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