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巨大的岩石背后。
  顾青山蹲在地上，正在给野猪喂干粮。
  三术的手下全被困在这个末日的世界之中，无法继续前进。
  末日甚至出动了一位“万物与众生的灭绝者”！
  眼下，三术正在集结成军团，想要来一场决战。
  顾青山抬起头，听了听四周的动静。
  长风吹拂而来——
  那些风中的嘈杂声渐渐消失。
  一切正在归于寂静。
  看来军团已经整顿完毕，即将出发。
  ——那么三族与末日之间的战斗恐怕马上就要开始。
  能不能突破末日的封锁，前往下一个世界，就看这一战了。
  顾青山望向虚空。
  一行行猩红小字跳出来，在他面前闪动：
  “你已经脱离了龙咒影响范围。”
  “时间过去了三十分钟。”
  “你身上的军团龙咒：激昂，正在渐渐消散。”
  顾青山松了口气。
  多亏末日隔绝了序列。
  即使自己中途开溜，也没有人知道。
  但其他序列者从一开始就是棋子，他们根本不知道龙族的阴险，也不了解三术之间的关系。
  恐怕这一场决战下来，魔皇纪元的人将损失惨重。
  ——但魔皇却不会有什么损失。
  战争中一切死亡的生灵，无论是序列者、虫子还是龙族，都将成为它的力量来源。
  龙族发动其他序列者和虫族在前面挡枪，在战争中的损失将会是最小的。
  至于虫族，它们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
  毕竟就连虫王都要面对繁殖的考验。
  魔皇、虫王、龙神。
  三术之中，没有谁真正吃亏。
  真正吃亏的只有如同黎九这些尘埃一般的棋子。
  顾青山渐渐想明白了。
  他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摸着野猪的头道：“从现在开始，一旦我出手，你就立刻跟上攻击，明白了吗？”
  野猪嚼着最后一口干粮，冲顾青山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它答应了。
  “真乖，下次给你炒几个硬菜。”顾青山摸摸野猪的头，表扬道。
  他忽然顿住，目光朝四周地面望去。
  地面在颤抖。
  层层黄沙从地上跳起来，然后又落回去。
  顾青山眼神一凝，从岩石后方探出头，望向沙漠的远方。
  ——那个头顶着苍穹的冰霜巨人，正徐徐朝着三术军团所集结的地方靠拢。
  末日已经察觉到了军团。
  ——它们的决战就要开始了！
  顾青山沉思数息，忽见不远处另一块岩石动了动。
  一只虫人从岩石旁悄无声息的出现。
  它对着虚空发出嗡嗡的虫语：“已抵达战场外围，预备收割所有伤重的龙族和序列者。”
  顾青山将手按在野猪头上，示意它不要出声，同时自己也垂下双目，头缩回岩石后，将所有气息收敛住，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
  冰霜巨人的声音终于响起：
  “你们这些可悲的众生，跨越无数维度抵达虚无的所在，是想妄求什么？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幻想，我将以你们的命运来进行陈述——”
  “要么臣服，要么永灭！”
  轰——
  振聋发聩的撞击声响起，大地摇晃，风沙呼啸。
  战斗开始了！
  顾青山猛然抬起双眼，整个人化作一道雷光从原地消失。
  那虫人正在仔细观察战况，不料心中产生了些许感应，顿时扭头做出防备之姿。
  但见一道璀璨的雷电撞击在它身上，将它打得浑身抽搐不停。
  “该死！”
  虫人勉强张开双翅，想要释放什么——
  恰在这时，一道高亢的叫声响起！
  黑暗野猪疾速冲锋而至，狠狠撞在虫人的后腰上，将它的一扇羽翼都撞成了两截。
  虫人再次顿住。
  顾青山得了这机会，上前两步，伸手掐住虫人的脖颈。
  ——雷冲！
  蓝白色的雷光连续炸响数次，却被主战场上那惊天动地的交战声掩盖住了。
  顾青山一松手。
  虫人的无头尸体掉落在地上。
  ——它的头已经彻底被雷电轰成了碎末。
  “干的漂亮！”
  顾青山冲着野猪丢过去一块腌肉。
  野猪高兴的叼了肉，躲到岩石后享受去了。
  顾青山将虫尸拖至隐蔽处，伸出左手按在尸体上。
  “开始吧。”
  他说了一句。
  ——左手上的那些触须一动不动，仿佛依然在沉睡。
  顾青山用力一按。
  他的左手刺入虫子的身躯，沾满了血肉。
  触须动了下，很快又沉寂下去。
  顾青山漠然道：“你还在乎那些什么狗屁协定？诸界之中，唯有活下来才是真的——吃了它，给我力量。”
  触须依然不动。
  顾青山脸色更冷，说道：“连这些各怀鬼胎的家伙都不敢吃，你凭什么变得强大？凭什么来帮我提升实力？罢了——”
  他右手涌起一道雷电，化作长刃。
  顾青山用力一挥——
  唰！
  他的整个左臂被斩了下来！
  黑暗野猪闻了血腥气，朝顾青山一瞧，顿时吃了一惊。
  它腌肉也不吃了，绕着顾青山来回奔跑，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仿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青山站起来，看了野猪一眼，说：“这手臂不能吃。”
  黑暗野猪顿时停住，悻悻然回去吃腌肉去了。
  顾青山踩着自己的手臂，将它踢到一旁，冷笑道：“可悲而又天真的东西，一想到你还在乎那些虚假的规则和约定，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带着你战斗简直是一种累赘。”
  他最后看了那手臂一眼。
  ——如果魔皇有自主意识，恐怕早就启动三台机器，让自己的意识恢复了。
  ——但它却一直没有这么做。
  所以这个魔皇究竟是什么？
  它难道真的连一丁点的变通都不会？
  ——那就不值得重视它了，它根本不配与龙神这种无比狡诈的高手相提并论。
  自己应对三术的策略也要更改。
  顾青山收了思绪，最后看了手臂一眼，转身准备离去。
  突然——
  他的左臂上，所有触须全部张开，朝着那具虫人的尸体狠狠一拥。
  叽叽——咕咕——
  血肉骨骼毛发灵魂乃至一切，都被触须吸收得一干二净。
  顾青山停在原地不动。
  他的左臂就像有生命一样，重新飞回他肩膀上，在无数触须的交织中，变得完好如初。
  紧接着。
  那些触须从他手臂上伸出来，绞在一起，凝聚成一张血肉面孔。
  这张面孔长了六根角，眼眶有三只，口中生出四对交错纵横的獠牙。
  它静静的望向顾青山。
  饶是顾青山见识过无数奇异的存在，但在看着这张面孔的时候，心中仍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灵觉。
  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对方是一种根本无法理解的存在。
  面孔打量了顾青山一番，张开口，以一种近乎虚弱的声音道：“你这小子还挺有种的，但你并不知道，生存固然不讲什么道理，但很多时候更需要隐忍，才可以最终达成自己的目标。”
  “我现在只渴望变得更强，我们眼前就有一具尸体，而你却装死不动——我觉得隐忍也该有限度，如果习惯了隐忍——”顾青山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
  “哼，你经历的岁月还太少了。”那面孔冷冷的道。
  数不清的鲜血没入面孔中，让它看上去多了一丝生意。
  “这样，你杀多少，我吃多少，但一定要毁尸灭迹，不可以被其他两术发现。”它说道。
  “放心，我让你出手的时候，一定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顾青山点头道。
  “你能做到这一点？”面孔问道。
  “当我喊‘出手！’，你就醒过来，我可以保证你只会获得力量，而不会冒任何风险。”顾青山道。
  “就这样说定了，如果你走漏了风声，我只能杀了你，交给盟军。”面孔道。
  “行。”顾青山痛快的道。
  ——原来如此。
  它的实力还很弱，比不上万灵蒙昧之术和龙神。
  否则不会要求毁尸灭迹，甚至把自己手下交出去。
  或者，它们实力差不多。
  它怕龙神和万灵蒙昧之术联手坑它。
  “只要你配合——你跟我都会变成最强的存在。”顾青山道。
  那面孔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最强？也罢……”
  组成它的所有触须散开，重新回到顾青山的手臂里。
  顾青山心中定了定。
  “走了，战场上打的太激烈，我们得离得更远一些。”他招呼野猪。
  野猪跑过来，让他骑在身上。
  顾青山催动野猪奔跑，渐渐远离了战场的中心。
  他略停了停，操控着野猪围绕战场最边缘开始游走。
  忽然，一行猩红小字跳出来，浮现在虚空中：
  “注意，你被影蓝龙本咒击中了。”
  “你的每一次逃跑都将让你的实力降低一成。”
  顾青山心中一跳，慢慢转头望去。
  四周无人。
  唯有数百米外的另一座沙丘下，站在一位龙族男子。
  他冲顾青山行礼道：“这位序列者，你好。”
  顾青山看着他。
  啧——
  原来有人跟自己打的是一样的主意。
  “你好——”
  话音未落，顾青山瞬间从原地消失，全身化作雷电，狠狠撞向那男子。
  男子猝不及防，却还是及时伸出双手死死抵住他。
  两人一同撞在沙丘上。
  “我已经观察过你的气息——就凭你也想杀我？”
  男子狞笑道。
  顾青山不吭声，手上再加了几分力，直接带着对方撞进沙丘之中。
  一息。
  两息。
  沙丘中传来剧烈的交击声，伴随着一道低微而不可闻的声音：
  “出手！”
  ——第三息。
  所有声音消失。
  顾青山独自从流沙之中走了出来。
  ——所有触须早已收敛回他的手臂之中。
  他身上的气势更盛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