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璐璐干脆走到桌边,?找了个空位坐下，从书包里翻出了王老师之前给她的试卷看了起来。
  她不急，反正到了熄灯时间,?所有人都必须回床上去,?到时总能找出哪张是自己的床，至于放在公用部位的生活用品就更好确认了,?哪个没人用的,?哪个就是她的。
  赛璐璐将试卷粗略地扫了一遍,?发觉题目基本都会写，没什么问题,?她拿出一只铅笔,?准备做卷子。
  目前一切都如云雾里,?她打算先顺着轨迹走下去。
  “哼，真是讨厌,?就爱打小报告，又不知道跟老师说什么去了。”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冷哼，带着不满和怒气。
  “某些人就喜欢巴结老师嘛。”有鄙夷的窃笑声跟着附和。
  赛璐璐抬头看去，是坐在她对面的两个女生，见她看来,?两人还充满挑衅地回瞪她。
  一个坐在床上和人聊天的女生闻言,?转头调侃开了。
  “江丽,?你这个数学课代表当心哪天就被人挤下去了哦。”
  一个躺在上铺的女生猛然放下了手中的书,?直起身,?语气极冲地开口。
  “呵,?我怕什么,?她能把这打小报告和巴结老师的劲拿出十分之一用在学习上,?我大概还会担心一点。”
  “嘻嘻嘻······”
  一听这话，其他女生都笑了起来，怀着看好戏的心态，带着微微的恶意和嘲笑。
  赛璐璐环视众人，这么明目张胆说坏话的吗？这个身份的人缘就那么差？而且，打小报告？巴结老师？是事实？还是误会？
  赛璐璐保持沉默，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相，所以没必要解释和争辩，如果她的反应有误差，想必剧情会自动纠正。
  她不接茬，那几个人又奚落了几句就消停了，然后，还是摆出了无视大法，当她不存在。
  就这点来看，默不作声是正确的，所以，这个身份的原主是个内向甚至怯懦的性格？
  赛璐璐思索着，边提笔写下了第一行算式，可很快，第一个剧情纠正就出现了，卷面上出现的算式和她想写的完全是南辕北辙。
  明明是她的手，也是她在握笔，甚至她感觉每一笔一划都是她想写的，但实际写出来的，却全是乱七八糟的公式和数字，当然，也不是彻底的涂鸦和瞎写，只是不对而已。
  字迹也不同，这个字迹稚嫩、工整却稍显呆板，不过和课本上写着名字、班级号的字迹倒是如出一辙。
  赛璐璐面无表情，干脆放空了思绪，任由手在那里自己写下了一排排或对或错的验算步骤和答案。
  一张卷子自动生成完毕后，赛璐璐估算了下，发觉正确率只有一半多点，在及格和不及格之间徘徊，看来原主的数学水平是真的比较烂，这种水平的确需要补课。
  所以，王老师是真的热心教学帮困差生？赛璐璐不确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时钟指向了九点半，一个女生聊着天顺势瞥了眼时钟，然后，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转脸看向赛璐璐，微带生气地问。
  “你怎么还不去打水？”
  其他女生顿时也一副仿佛才注意到的表情，不满地纷纷开口。
  “咦？都九点半了？赛璐璐，你搞什么？还要我们提醒你去打水吗？”
  “就是！要是没水了怎么办？”
  “先说好，没水你就去学校大开水房接水啊，我可不洗冷水的。”
  赛璐璐瞟了眼墙角里摆放的8个红色塑料热水瓶，平静开口。
  “所以，你们是希望我一个人去打8人份的热水？为什么？这是今日轮值到我？还是你们每天都只使唤我一人？”
  可这句疑问仿佛并没有落在众人耳里，没人回应，只有更加不耐烦地催促。
  “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快去啊！”
  “就是，走啊！还要我们帮你拿热水瓶不成？”
  “你自己当初愿意帮我们打热水的，这就准备当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了？”
  赛璐璐看着一张张理所当然充满指责的脸，没再开口，她起身，手一挥，8个热水瓶凭空飞起，漂浮在了她身后，赛璐璐转身出了门。
  7个女生望着赛璐璐的背影和她身后环绕一圈的8个热水瓶，同时脸皮古怪地扭曲了下，仿佛愕然，又仿佛充满狰狞，室内的日光灯跟着跳了跳，昏暗不定中映照着每张脸都带着一股暗沉的青灰色。
  女生宿舍楼就一个开水房，在二楼，里头人头攒动，说话打闹声不绝于耳，4个水龙头前已经排出了老长的队伍，有些人脚下也有两个热水瓶，不过，好歹旁边还有同学陪着，像她这样一人打8份水的，那是绝无仅有的。
  要真是原主，8个热水瓶就需要4趟来回，加上每次重新排队的时间，等全部打完水，绝对要一小时左右，要是像今天这么晚来的话，真的可能需要去学校大澡堂那边的开水房打水。
  这真是欺负人啊，赛璐璐脸色淡淡，不过现在嘛，她自然没打算让剧情连这种地方都要纠正到一模一样。
  赛璐璐微微动念，8个热水瓶瓶塞啵啵打开，然后，大保温桶外，八条银白的水柱凭空出现，从天而降，如一条水龙般，精准落入热水瓶里，水声咕咕作响，直到全满，赛璐璐才指尖一弹，水柱消失，瓶塞再度盖好，赛璐璐转身，带着漂浮在空中，灌满了的热水瓶往宿舍走。
  她离开后，喧闹的开水房陡然一静，几十个女生齐齐扭头，面容扭曲地望着已经不见人影的门口，那表情像是无语，又像是狰狞。
  回到宿舍，看赛璐璐将热水打回来了，7个女生纷纷从自己床下拿出了洗脸盆和洗脚盆，也因此让赛璐璐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床，左边最里侧靠窗的下铺。
  这张床赛璐璐之前还以为不是自己的，因为之前有两个女生就坐在这张床上嗑瓜子聊天，虽然有用报纸铺着，但还是有不少瓜子皮飞到了旁边的被褥、枕头上。
  赛璐璐站在自己床前，看着上面一堆的垃圾，再回头看看两个女生，她们已经施施然坐在自己干净整洁的床上在洗脚了。
  赛璐璐虽然没感觉到什么情绪起伏，可用理智思考，这种情况，正常是该说点什么吧？
  她回头，面色平淡地开口。
  “把垃圾带走，把我床整理干净。”
  两个女生嘻嘻哈哈，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说话，其他女生眼中流露出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赛璐璐站到了两个女生面前，再一次平静要求道。“把垃圾带走，把我床整理干净。”
  两个女生依旧嘻嘻哈哈，置若罔闻。
  赛璐璐沉默，然后，指尖一动，她床上堆满了瓜子皮的报纸自动飘起，被褥、枕头上零碎的残渣也一起聚拢，哗啦啦一声，就天女散花般在两个女生床上到处开花了。
  两个女生顶着满头的瓜子皮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低头看着身上、洗脚盆里大量的瓜子皮，一脸呆滞，片刻，两人脸上忽然浮起了浓浓的青灰色阴气，瞳孔骤然消失，眼睛里只剩下惨白的眼白，直勾勾盯着赛璐璐看。
  赛璐璐水波不兴地对望回去。
  宿舍里，骤然安静了下来，其他女生停止了说话、窃笑，虽然没有翻白眼，脸露青灰色，但也一个个骤然失去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齐齐看向赛璐璐。
  就这么僵持了片刻，在赛璐璐以为会直接摊牌时，所有人在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嘲笑的嘲笑，不以为然的不以为然，不屑的不屑，至于那两个只剩眼白的女生，也仿佛无事人般，自顾自再次说笑起来，完全视满头满脸的瓜子皮为无物。
  赛璐璐坐回了床前，既然不打算翻脸，那只能继续了，她打水也洗了把脸和脚，十点时，房间里的灯光骤然灭了，熄灯就寝时间到了。
  所有人悉悉索索爬上了床，赛璐璐也不例外，一片漆黑中，室内陡然安静了下来，不止没有一丝说话声，就连呼吸声似乎都没有了，赛璐璐也不在意，只是望着近在咫尺的窗口。
  透明的玻璃窗外，一片朦胧的月光洒下，却是黯淡模糊，窗外种植着的杨柳，随风舞动，剪影落在玻璃上，如无数双鬼手在窗上拍打着想要进来似的。
  月华越发黯淡，鬼拍手舞动地愈发起劲，赛璐璐渐渐觉得眼皮有些沉了，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凭空出现，赛璐璐顿时一下子精神了，她定睛看去，一个女生头下脚上地从上空直坠而下，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视线一霎那在此交汇。
  那是双充满了怨恨、愤怒、憎恶和绝望的眼睛，充血发红，仿佛是哭泣了许久，也似乎因为脑充血导致了血管爆裂，鲜红地可怖，带着让人身体冰凉的森森寒意。
  赛璐璐爬了起来，走到窗边，却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嘭声，仿佛是身体重重落地的回弹声响，紧接着，无数张纸页从上方跟着凭空撒下，漫天飞舞。
  赛璐璐打开了窗，低头看去，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生四肢扭曲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仿佛一个被人折断了手脚的布娃娃般，可怜又奇诡，鲜红的血正缓缓从她身上汨汨淌出。
  只一眼，赛璐璐就知道这女生没救了，虽然这地方到底有没有活人也是一件令人值得怀疑的事，她伸手接住了一张纸，却发觉这是张画纸，上面素描着一个人，是王老师。
  可是，在这张画上，王老师的形象却是现实中带着抽象，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王老师，但那夸张裂开的嘴，极度弯曲的眼角，反光的眼镜，充满欲望和恶意的笑容，以及那纯黑色的背景，都让王老师像一个恶魔般恐怖。
  赛璐璐又伸手接住了两张画纸，这次却是水彩，可却也是色调阴暗而扭曲。
  一张画的是学校里一场体育课，学生们有在跑步，有在打球的，老师在旁边指导着，可是，天空是漆黑的，操场是血红的，老师和学生们都身体扭曲地仿佛一条变形虫一样，面目同样是扭曲的，带着说不出的恶意，一股黑气从所有人身上汇笼，在他们上空形成了一张仿佛狰狞嘲笑着的血盆大口。
  另一张，画的是美术室里背对着人在作画的男人，身材瘦削，腕上带着石英机械表，穿着白色的衬衣，肩上搭着驼色的毛衣，低头一手拿着水彩画笔在纸上描摹着一个少女的全身人体画像，只不过，不知道是未完成还是什么，赛璐璐总觉得这画中画里的少女似乎没穿衣服。
  而这整副画的色调，也是一半阳光，一半阴暗，让人只觉得美好下或许藏着深深的陷阱。
  天上还有无数画纸洒落，纷纷扬扬，飘飘撒撒，在深夜里，仿佛祭奠的白色纸钱雨，落在死去少女的身上，还有周围的地面上，就像是一副艺术画作，充满了诡异的震撼力和死亡美感。
  赛璐璐收回了视线，若有所感地转身，昏暗的寝室里，7个女生直不隆通地坐在了床上，惨白只剩眼白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她，也不知道她们这样看着她多久了。
  赛璐璐视而不见这些女生的死相，毫无烟火气地问道。
  “下面死人了，要下去看看吗？”
  7个女生露出了厌恶、恐惧又憎恶的表情，扑通一声，又直挺挺倒了下去，然后，就毫无声息了。
  看这几个女生装死去了，赛璐璐也不在意，低头又看了一眼楼下，结果，却发觉刚才的女生尸体已经消失了，那些到处飞舞的画纸也不见了。
  赛璐璐手搭在窗台上，对着下面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还是继续躺床上休息吧。
  这时，寝室里忽然幽幽飘过了一句话。
  “····她才是这学校里最大的噩梦·····”
  赛璐璐回望过去，却没找到是谁开的口，她再次躺回床上，盖好棉被，这夜还长呢。
  眼睛闭上，恍恍惚惚间，一张满是鲜血的女人脸猛然冒了出来，充满怨毒地望着她。
  那张脸上，眼睛的地方只剩两个黑糊糊的血洞，上下嘴唇被削掉，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张嘴，里面却是空荡荡的，舌头不见了踪影，双脚从膝盖下被连根削断，左手也不见了，只有一只右手朝着她拼命抓来，疯狂嘶吼着。
  “啊~~~~~~~~~~”
  赛璐璐观察了一会儿，才认出这张脸来。
  “赛璐璐？”
  这不是那个和她争过名字的少女吗？怎么一会儿不见，变成了这样？是做梦？可她和这人不熟吧？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希望她变成这种德性。
  赛璐璐感受了下，才若有所悟地问道。
  “你这是·····死了？已经被这地方吸收转化成执念了吗？”
  这少女身边不是有一堆男人在保护她吗？怎么这么快就死了？遇上什么猛鬼了吗？
  赛璐璐的反问，却让那鬼脸更加狰狞恐怖，大声尖啸起来。
  “······赛璐璐·····对·····我是赛璐璐·····我才是赛璐璐·····死了我也是赛璐璐·····不是你····不是你······我用我所有的执念诅咒你和那些男人们·····你永远不记得自己是赛璐璐······我所遭受的痛苦·····折磨······屈辱······必然也将让那些男人们加诸你身·······”
  停顿了下，鬼脸又爱又恨地幽怨低低哭泣了起来。
  “帕里斯通大人······帕里斯通大人······我爱你·····我也恨你······什么是真正的你·······我不明白······你对她的爱是什么·······我也不明白······尽情解放你的本性吧·······我会看着你·····看着你的爱到底是什么······”
  漫天飞舞的画纸中，一个梳着双马尾辫的女孩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呼呼·····多有趣啊·····为爱痴狂的女孩·····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赛璐璐沉睡中，眉头微蹙，她仿佛掉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渐渐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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