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辞的意思，哪怕没有明说，他也明白。
  傅云忆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环着暮辞腰上的手，忍不住慢慢收紧。
  他原以为不说话，就能跳过这个问题，可暮辞却不打算就此跳过。
  他见傅云忆不说话，又继续开口，“云忆，答应我好不好？”
  黑暗的夜色中，傅云忆漆黑的眼眸因为暮辞的话变得一片暗沉。
  他伸手轻轻触了触暮辞的头，“太晚了，你该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醒了再说。”
  “不行，你先答应我，我就睡。”
  暮辞执意要得到傅云忆的回答。
  他怕傅云忆不答应他，若是他真出了事，傅云忆会真的跟着做傻事。
  他现在脑海中全是傅云忆说过的那句，人间我都爱了，何惧地府。
  他一点都不怀疑傅云忆这句话的真实性。
  别人也许不知道傅云忆的性格，但是他不一样。
  经过这几年的日夜相处，他已经对傅云忆特别了解。
  傅云忆的性子，不像外面那样坚强。
  不善言辞，心底也很脆弱。
  他知道自己是傅云忆的软肋，若是自己出了事，傅云忆说不定一瞬间就崩溃了。
  所以他急切的想要得到傅云忆的回答。
  想逼傅云忆答应他，因为他知道傅云忆重承诺，若是答应了他，就不会再食言。
  傅云忆见暮辞如此执着，心里无奈的叹息。
  他怎会不知道暮辞的心思。
  只是这让他如何答应。
  他也怕，怕自己松口了，暮辞就放弃自己了。
  不答应，至少还能让暮辞有一丝牵挂，不会轻易放弃。
  “云忆，说话。”见他不说话，暮辞的声音再次响起。
  傅云忆从未觉得这么头疼，他一只手支起身子，低头摸索着攥住那喋喋不休的唇。
  暮辞一愣，随即就推开傅云忆，“云忆，我要你回答我的话。”
  他怎会不知道傅云忆在回避什么，但他此刻不想让他回避。
  他只想得到傅云忆的回答。
  傅云忆三两下就扣住他的双手推至头顶，低头再次攥住他的唇。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两人呼吸紊乱，才分开。
  “乖，快睡吧！”
  傅云忆说话时呼吸粗重，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
  他说着再次躺下。
  暮辞亦是过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平稳下来。
  “你还没答应我，你答应我，我就睡。”
  闻言，傅云忆蹙眉，这家伙真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了。
  他能察觉得到，黑暗中，暮辞的眼睛在看着他。
  他翻身背对着暮辞，下一秒暮辞的手却划过他的后背，从身后揽着他，他眉头紧锁，双手不知觉的握紧，“暮辞，你别逼我。”
  闻言，暮辞也蹙起眉头，“那我若是非要逼你呢？”
  他话音刚落，傅云忆就拿开他的手起身掀开被子下床，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一点光径直出了卧室。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什么事红过脸了，特别是这两年。
  自从暮辞中毒之后，傅云忆本就温和的性子更加变了许多。
  不论什么时候，几乎对他都是百依百顺，
  有求必应。
  这还是傅云忆第一次大半夜的离开卧室。
  他知道傅云忆因为他那句话生气，但是有关生死，他不能妥协。
  傅云忆出了门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如今暮辞是个病人，自己和他较什么劲。
  傅云忆在走廊尽头站了许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卧室里，暮辞见卧室的门依旧紧闭，迟迟不见有动静，越来越清醒，了无睡意。
  傅云忆再次回到卧室，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
  他没有开灯，依旧借着窗外投进卧室那微弱的光回到床上。
  他原以为暮辞现在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就会犯困。
  他出去那么久，暮辞应该睡着了。
  不曾想，他刚躺下，一只手就缠上他的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他的胸膛蹭了蹭。
  仅仅一个动作，就让他顿时心软了。
  他一只手揉了揉放在他胸口处的脑袋，温声道，“辞，我做不到，你不能那么残忍。
  你知道的，我从前是为了小夏而活，我欠她一条命，所以我得替她活着。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的世界已经没有让我生的希望了，尽管我一直在努力的为她活着。
  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行尸走肉，没有我自己的灵魂。
  是你，是你的出现，给了我新的希望，给了我新的信念，我看到你，就会看到这个世界还有色彩。
  我心里藏了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不和父母住在一起，甚至不和他们来往吗？
  是因为我这条命，不是我自己的，我从小父母双亡，成了孤儿，是他们收养了我。
  因为他们，原本我有了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可是因为我的失误，却害死了小夏，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孩子。
  所以我从没有为自己活过，直到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才有了自己的灵魂。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对晚晚那么好，其实不仅是因为她长得像小夏，还因为她性格也像小夏。
  自从小夏不在之后，爸妈就恨我，怨我，我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仿佛会看到他们厌恶我的眼神。
  那时候我只有在晚晚的身边才能睡着，只有在她的身边，我才能感受到小夏还活着。
  我曾经在她的身上看到小夏的灵魂，小夏曾在梦里告诉我，一定要替她好好活着。
  自从小夏出事以后，我就把晚晚当成了我的亲妹妹，从她八岁的时候看着她一天天长大。
  后来我出国了两年，原本没想过再回到那个伤心地，只因为国内有她，而且当时听到她养父母出事。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云家抱养的孩子，我在国外听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因为我不想她成为第二个我，不想她无依无靠，加上我一直把她当成如小夏一样亲的妹妹。
  所以我就回去了，我回去之后知道她身边有了欧阳，有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那时候是我最开心，也是我最迷茫的时候。
  为她开心，却也因此而迷茫，因为我不知道，她身边有了保护她的人，我还能干什么。
  我为小夏活了十几二十年，又一直把她当成小夏，在看到她找到幸福之后，我把那当成小夏也找到了守护她的人。
  所以那段时间我觉得我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开始放纵自己，每天泡在酒吧，经常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