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媛媛咽了一口唾沫，这老太太要求挺高嘛。
  外头听到老太太话语的程莹莹直哼哼。
  要说孙志洪来这里干啥，还不是想把她弄回家干苦力？说是大姑子带着孩子回来，她实在不想回去。
  就拿奶奶瘫痪在床为借口，就说在家伺候奶奶，能多住一天是一天，最好是住到大姑子带着孩子滚了之后她再回去。
  这孙志洪不知道有多少张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言两语就把奶奶给套住了，忽悠她去找个保姆。
  这样，就能把程莹莹给接走回他家里当“保姆”了。
  结果，这老太太就信了，正好程媛媛回来的巧的很。
  “奶奶，您别急，你没去过城里，我去过，你知道这保姆是干啥的不？是打扫卫生做饭的，最多给你端个碗，你这躺着拉撒的，人家是不会伺候你屎尿的。
  再说，你这么嘴刁，哪个保姆会跟喂自个儿孩子似的，给你做鱼还把刺儿挑出来？您老想都别想了。”
  程媛媛说着，感觉这老太太没法沟通，见她都瘫痪了，程媛媛又不想如以前那样跟她跳着脚的吵架。
  说句难听的，这都一条腿埋进棺材的人了，何必呢，早死晚死不都得下去？
  王再英嘶了一口凉气儿，突然目光一怔说道：
  “俺能自个儿上厕所，你给俺找个保姆，就说俺能上茅厕，给俺弄个高条子板凳就行。”
  “真的假的？奶奶，您都瘫痪了，怎么能上厕所。”
  程媛媛认真的模样连她自己都信了。
  “俺能，不信你看看……”说着，这老太太就双手扶着床框，掀开被子要下地：
  “媛媛，把俺的拐杖递给俺！”
  程媛媛转身从门口拎了个油光满面的拐杖递给她。
  结果这老太太一下床就站起来了。
  只是以前这拐杖是装饰品，使不上力气，最多就是黑天雨天路滑的时候，能稍微支撑一下，这样稳当些。
  可如今，这腿确实是断了，所以，所有的重心都在右腿上，左手里的拐杖忽闪忽闪的晃悠着，显然支撑不起来她的身体。
  眼瞅着，这老太太就攒劲攒的额头往下流汗珠子。
  程媛媛就想了，这老太太闹哪样？非要找保姆？
  哎……真的是人老多作怪。
  眼瞅着这老太太就想迈腿，毕竟头一次下地，没想到刚挪半步，这老太太就呼哧一下身子往下栽。
  程媛媛当时就把老太太抱住了，这一抱不要紧，程媛媛竟然感觉这奶奶至少得有一百三四十斤。
  “媛媛，你干啥呢？”
  好巧不巧的是这大伯突然回来了。
  程满仓一进门就看见这祖孙俩抱在一起，老太太龇牙咧嘴的模样就好像被人揍了一顿。
  原本心里就憋气呢，此刻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莹莹，去把你婶儿叫来，俺倒是要问问她，这不愿意养活就算了，还跑上门虐待起自己奶奶了。”
  再加上之前程满仓被人说了不少闲话，都说这老太太瘫痪了，是老二家的媳妇儿出钱出力养活的。
  这老大就不管不问，再加上村里一些长辈都知道他程满仓小时候，那叫一个娇贵。
  王再英走哪儿都抱着，四五岁的时候，把她头发薅的嗷嗷叫，她王再英都不舍得招满仓一下子。
  现在好了，最疼的儿子最不孝顺。
  程满仓原来是铁饭碗，干的正式工，名声那叫一个响当当，脸面其实比什么都重要。
  这才勉勉强强的把老娘接回家里照顾。
  现在好了，程媛媛虐待老太太，被他抓个现成的，看谁以后还敢说他不孝顺？这还有比他更不孝顺的呢。
  在等到李秀英到来的这十几分钟内，程媛媛把老太太扶着，重新坐在床沿上，随后，一句话都不解释。
  就听着程满仓跟自己母亲说着“现状”。
  那声音都恨不得把全村的人都引来瞧瞧。
  可程媛媛虽然装聋作哑，可她心里有了打算，这思绪能做到在吵闹的环境中，飞到九霄云外去，程媛媛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定力。
  “媛媛，你说句话啊！”
  弟妹跟大哥吵了一架后，李秀英发现女儿愣神的靠在门槛上不知道在干啥，用胳膊肘子戳了她一下。
  程媛媛这才回过神来：
  “奶奶，您到底要不要找保姆了嘛。”
  这老太太坐在床上，看上去像个银毛狮王，可肚子里鬼着呢。
  要不然，为啥半天她都不吭气儿？就不知道说一句话？
  这还不是老了老了想卖个乖？
  “找，找啊，媛媛你有钱，你给俺找一个，俺能下床拉撒，只要那保姆啊，天天给俺做荤腥的菜就成……”
  “那您老再试试？”
  程媛媛也不多说什么，谁知道这老太太被孙志洪忽悠的不轻，又下床试了。
  这一下，就算院子里被大伯招摇惹来看热闹的乡亲，也伸着脖子往堂屋里挤。
  程媛媛眼瞅着老太太右腿就着地了，左手右手双双握着拐杖。
  程媛媛给母亲使了个眼色。
  李秀英当时就上前扶着了。
  这一看，头一次没迈开步，这次竟然走了两步，虽然拐杖还在颤悠悠的，可在李秀英驾着她胳膊的力道下，竟然一下子就挪了三步。
  “呀，她婶子，您这是老来得福呢。”
  “是啊，慢点儿昂！”
  “俺这能动弹……那谁，满仓啊，你就别叽叽歪歪的了，可不能说媛媛一个不字，她得给俺找保姆呢，俺这临了也能过过城里人的生活嘛！”
  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很显然，她断了的左腿，根本使不上力，而且，压根就是在后头拖着。
  全靠左手的拐杖，和李秀英的扶持，重心全都在右腿上呢。
  要不然，别说挪三步了，挪一步都困难。
  “娘，媛媛没打你吗？我明明都看见了！”
  程媛媛这时候才收起思绪，她正打算着日后怎么长久“治愈”这老太太的“寒症”。
  “大伯，您这是眼瞎耳聋呢，奶奶我们接回去了，您就出钱吧，往后不叫您出力了。”
  程媛媛说着，发现母亲正在看她。
  那眼神明显写满了不如意。
  程媛媛知道，奶奶苛待母亲这么多年，不想孝敬她也是因果关系。
  再加上她四十多岁了，不但逢着宝珠放学要去接，平日里还得做员工的大锅饭，还得腾出时间来收拾房子。
  她的母亲，实在是一睁眼开始忙，忙到一闭眼。
  可程媛媛都打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