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报仇
作者:
紫云英 更新:2021-12-20 08:35 字数:6459
过了好一阵子,院子里都再也没有动静,兰心开始相信是因为自己太过于紧张而幻听幻视,“不会的,绿绮死了,老将军有武功没死情有可原,可是绿绮不会,她肯定已经死了。”
兰心之所以那么害怕绿绮,无非就是因为当初她把他们推下去的时候,慕容华信是昏迷的,他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可是那时候,绿绮是清醒着的,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所作所为。
“对不起,绿绮,对不起,你死了就好好安息吧,不要来找我了——”兰心一边走着,一边战战兢兢的默念着。
可是正当她低头往回走没几步,突然她被人挡住了去路,她看到那人的脚尖,不由得抬起头来,从下往上看,赫然看到绿绮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正阴森森的笑着看她。
“啊——”兰心吓得摔倒在地,魂飞魄散的望着眼前的白衣绿绮,“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呵呵,兰心,好久不见啊,你希望我是人呢,还是鬼呢?”而绿绮笑起来说道,她一把摘下头上湿漉漉的头套,神色凛然。
兰心惊魂未定,但是心里已经确定——她是人,她根本没死,而且还跟着慕容华信进来了。
“你、你没死——”兰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事到如今,就算绿绮真的活着,她也无计可施,覆水难收,她做了的事永远不会改变,倒不如想着怎么化险为夷。
“怎么?很失望对不对?”绿绮冷笑道,她眼中的愤怒直直的逼向兰心。
“当初是我不小心,既然你没事,那我也就不用整日愧疚自责了——”兰心站起来,她镇定自若的拍了拍衣裳,理直气壮的说道。
“呵,兰心,你就不怕我?”绿绮咬牙道,看到她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积压在心底的怒气一下子燃了起来。
“我干什么要怕?我知道你是跟着慕容老将军来的,可是你别忘了,他可是沈独欢,朝廷早晚要找他算账的,所以他是个罪人,做不了你的靠山,而我可不一样,我现在是郭大人的侍女,他对我很好,而且宫里的熊贵妃也会帮我,就算你把真相告诉别人,那又如何?”兰心却无所谓道。
一不做二不休,她现在早就不是当初的兰心了,她自从进入这宅邸,她做梦都想做这宅邸的女主人。
“那你就不怕皇后?”绿绮冷笑。
“呵呵,我就实话跟你说吧,皇后现在可没贵妃娘娘有派头,她窝在那凌寒观里,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向贵妃引荐你,好歹也为自己谋个出路不是?”兰心得意的笑着说道。
“呵呵,那郭大人知不知道你在夜光杯里动手脚的事?”绿绮阴笑道。
兰心故作一阵惊讶慌张,随后却开怀大笑,“谁有证据呢?”她笑得极为得意。
“绿绮,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既然老天让你活着,那就本分点,今天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不过若是有下次,我可就不客气了。”兰心冷笑道,言语中满是威胁。
“你还能拿我怎么样?”绿绮觉得有几分可笑。
“呵呵,我现在可不是当初的兰心了,你要是让我不高兴,我有的是办法整你——”兰心狠狠道,现在的她在国公府里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是瞧不上绿绮的。
“哦?是吗?”绿绮冷笑道,她一边笑着一边瞥了一眼旁边的水井,慢慢的踱步走过
“救命啊——”兰心被掐住脖子,吓得尖叫不止,可是四周却始终无人相救,那绿绮跟慕容华信学了一些功夫,虽然不上道,可是对付兰心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直接将兰心摁在水井边,那兰心的半个身子摇摇欲坠,“呵呵,你随便叫,我倒要看看有谁来救你。”绿绮冷笑道,她今日就是来报仇的。
“绿绮!你敢杀我,郭大人不会放过你的!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侍女!”兰心嘶吼道,事到如今她依然试图威胁绿绮。
“哟,这会儿你到想起皇后来了?刚刚你不是说她没前途了吗?”绿绮冷笑道。
兰心想着,她怎么着也是慕容惜的人,当初慕容惜让她陪郭术回来,也只不过是把她借给了郭术使唤罢了,在绿绮面前,她也只有搬出皇后来威慑了。
“绿绮,你我好歹也是姐妹一场,难道你真要这么狠心吗?”兰心眼中闪着泪花道,她见威慑不行,便开始唱起了苦肉戏来,毕竟她最清楚绿绮的性格,她知道其实绿绮是个心软而且善良的人。
“呵,当初你把我活生生的推下暗河去的时候,你为何就不顾念半分姐妹之情呢?!”绿绮愤怒质问道,她对兰心虽然恨之入骨,可是更多的却是悲伤,她没想到兰心竟然会对她作出这样的事来,她们相识这么多年,在宫里相依为命,早已经情同姐妹了,可是她却遭遇了暗算。
“我知道错了,绿绮,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兰心痛哭流涕道,她这可怜楚楚的模样好似真的后悔了一般。
“若是你只有暗河上的所作所为,我就也不想计较什么,毕竟那时候大家前途渺茫,逃生无望,可你呢?老天眷顾让你活着从暗河出来,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恶,在夜光杯里放血,毒害拓跋姑娘,又和熊蓉勾结,残害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兰心,你真不配做人。”绿绮一字一顿道,声声都是对兰心的愤怒控诉。
“那你又知道我从暗河出来经历了什么吗?”而兰心神情悲苦道,“那些畜生糟蹋了我,还把我当成奴隶放到集市上卖,我凭什么要被人这样作践!”
当初兰心从暗河里逃出来之后,正好遇见了路过的商队,她这样的中原女子,还算有几分姿色,那些西域蛮人自然是不会放过她的,将她轮番糟蹋之后,又把她卖掉,若不是恰好遇到叶怀柔把她买回皇宫,她如今指不定流落在大漠的某处。
“这就是你的报应,你作恶的报应。”绿绮毫不客气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人来救你吗?”
兰心惶恐不已,她死死地抓着绿绮的手,生怕她把她推下去。
“因为郭大人早就准允我来报仇了,我杀你,是他默许。”绿绮得意的冷笑说道,兰心听了,大为震惊,不肯相信。
“不、不可能是!郭大人不可能杀我!”兰心尖叫道,她那么喜欢郭术,而郭术对她也不错,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他不会杀她的。
“呵,你害了人家的拓跋姑娘,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兰心,你是真蠢呢,还是糊涂?你是什么身份,郭大人是什么身份,你竟然还妄想攀高枝?”绿绮无情的嘲讽道。
“不、不会的,皇后说了,只要我好好做事,将来让郭大人纳我为妾!”兰心喊道,她坚定的认为,只要她好好伺候着,慕容惜真的会不计前嫌,圆了她的梦。
“哈哈哈——”绿绮听了她这番话,却忍不住大笑起来,“兰心啊兰心,我看你是被自己的野心给蒙住了眼睛了,你以为皇后不知道你在汤里做了什么吗?你以为她不知道你跟熊蓉勾结的事吗?还有,你以为熊蓉现在还会记得你?”
兰心脸色惨白,她浑身发抖不止。
“不,熊蓉或许还真记得你,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你送过去的那个夜光杯,你做了什么,你很清楚,那夜光杯可是在天天的蚕食熊蓉的元气,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因为元气耗尽而亡,如果她现在反应过来了,应该满大街的追杀你。”绿绮幽然的说道。
“不、不会的——”兰心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铺的后路却成了她的绝路,她断然不能接受这一切。
“呵呵,兰心,你就放心去死吧,去阴曹地府为自己赎罪吧。”绿绮目光发狠,说罢,她一把将兰心推到那水井里去,水井四周都是青苔,滑溜得很,一旦掉下去,就根本没有再上来的机会。
“啊——”兰心惊恐尖叫,可是她的尖叫声都被这口古井吞没了,“扑通——”的一声,兰心掉进井底,绿绮就站在那井口默默的看着,正如当初她和慕容华信被推下船时,兰心所做的。
兰心在水中扑腾了好一阵子,而绿绮一直站在上面目睹,当兰心不再挣扎了,她确定兰心死了,她才若无其事的离开。
绿绮太了解兰心这样的人了,不杀了她,后患无穷。
她跟兰心虽然同为侍女,可是她却一直都很本分,知道自己的身份,并守住自己的原则,但兰心不同,她太贪婪了,而且还想着越界。
绿绮同为卑微的婢女,她很清楚一个野心勃勃的底层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当初慕容惜早在想要逃出宫的时候就知道兰心会背叛,可是她一念之差,心软了,没有下手,所以才招致了后来的厄运。
在几日之后,当兰心的尸体在井里发臭了,才被打扫院落的下人发现,郭术让人好好安葬之后,派了小奴去告诉了慕容惜,他知道,慕容惜很‘关心’兰心的死活。
一行人在忘忧居里祭拜逝去的姚玉郎,这忘忧居已经关门了,因为主人的离去,这里不再卖酒,可是在姚玉郎出殡的那一天,这里却聚集了百来号江湖武士,那一个个的,竟然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侠士,有些落魄,有些亡命天涯,可是却为了吊唁姚玉郎,他们冒死赶来。
这京城里,无极门的权势是很大的,整个街面,很少找到一间跟无极门没有往来的商铺,所以这些人归来,市井中的百姓也当做看不到一般。
当众人看到那些侠士时,都不免有些惊叹,那些侠士却都效忠于拓跋恨瑶,他们在灵堂上便尊她为门主。
忘忧居店小二解释道说,这些侠士全都是昔日落魄的时候,在这里喝酒赊账的,他们自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可是姚玉郎从不过问,在这里避难,有吃有喝,他提供庇护,而他们没钱便赊着,可是这赊的可不是区区的酒钱,而是他们的忠心。
“老门主当初就跟这些侠士说了,将来是小姐继任,要他们听小姐的号令。”店小二抹泪道。
京城的商人一夜之间都知道姚玉郎去世了,他们也知道新任门主是拓跋恨瑶,而姚玉郎或许先前便担心那些人不服,想他们会趁着他死了作乱,所以才特意留了这些威震天下的侠士,由他们保住拓跋恨瑶。
果然,当这些侠士陆续赶来之后,那些原本想跟无极门翻脸的商贾也都立马安分了下来,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些侠士跪拜了拓跋恨瑶,一声门主,表明了他们的忠心,他们会留在京城为姚玉郎守灵,而这段时间里,任何想要打无极门主意的人都不得不藏好自己的尾巴,就连雎阳王府都关着门,日夜加强守卫。
不仅如此,姚玉郎去世,国公府的老太爷竟然亲自前来,此举震惊全城——那无极门是什么地方?虽然向朝廷捐税,可是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无极门做自己的生意,朝廷管自己的百姓,从未有过联系。
但这一次,郭翎羽竟然带着长孙郭术一块来吊唁,还亲自上香祭拜,这令天下人都不得不揣度无极门跟朝廷的关系。
“你就算为了威慑雎阳王,也不必这么大的阵仗吧?”客人散去后,只剩下他们自己人,慕容华信忍不住数落道。
他知道,郭翎羽这次来,无非是借着朝廷的威力,故意敲打雎阳王,让他知道,这死在他手下的姚玉郎跟朝廷的关系可不一般,让他自己小心点。
但是那郭翎羽却神神秘秘了起来,他拉着自己的二哥走到一旁,努了努嘴,指着那不远处正应付来客的拓跋恨瑶说道,“我这次来啊,也想看看我的孙媳妇。”郭翎羽满脸欣慰。
慕容华信看去,却看到了站在拓跋恨瑶身边的慕容惜,她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带着面纱。
“呵呵,你想通了?我孙女还行吧?”慕容华信笑道。
“不是,我是说无极门的新任门主。”郭翎羽白了他一眼道,慕容华信听了,立马想骂人,可是却被郭翎羽抢先说道,“二哥,我可跟你说啊,你要是真要郭术娶小惜,那可是会害的我们郭家家破人亡的,皇帝小子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允许自己的皇后改嫁他人吗?”
“哼!”慕容华信气恼,想拂袖而去,但又被郭翎羽拉住。
“哎哎,二哥,你说说,这拓跋恨瑶,人怎么样啊?我是听郭术那小子啊,三天两头的在我耳边念叨,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两个老头躲在门后,一边盯着拓跋恨瑶,一边窃窃私语道。
“人嘛,不错,也挺实诚的,不过我可告诉你啊,她现在可是无极门的门主,你个国公府的要是娶了无极门的门主,那你说将来天下人怎么看你?到底是郭术娶她呢,还是她娶郭术呢?”慕容华信揶揄道。
“哎,做人嘛不要那么死脑筋,无极门怎么了?只要我曾孙不姓拓跋,谁管郭术回国公府还是会无极门啊,再说了,无极门家大业大的,郭术跟了她还饿不死呢!”郭翎羽理直气壮的说道,听得出来,他对这位未来的孙媳妇挺满意的。
而慕容华信却不由得心疼自己的孙女和徒弟来,“唉,这下好了,不仅慕容惜没着落,连我家怀平也要打光棍了。”
“哎呀,这感情的事勉强不来,郭术跟门主那是两情相悦,你徒儿那是一厢情愿,慕容惜嘛,那根本就是无欲无求,你瞧瞧她那个样子,眼神空洞无光,天晓得心底盘算啥坏主意呢。”郭翎羽一针见血道。
而听他这么说,慕容华信看向自己的孙女,确实发现她神色不对,自从她从宫里出来之后,她就变了,没了以前的活泼劲儿,反而眼睛里透着一股谨慎与凝重。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吧,但愿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慕容华信叹息道。
在姚玉郎出殡之后,慕容惜便回到凌寒观中,她仍旧每天上山去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当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却长长的叹息一声,那张明明还显稚嫩的脸蛋看起来却有些疲惫沧桑。
她仰头望着眼前的这尊大佛,心中忽然无比的寂静,在佛祖面前,她心中的一切荒芜繁杂,好像都被一一的清扫干净了。
燕灵秀并不时时刻刻都在,她偶尔会有事离开,而在她离开之后,幽静的佛寺中只剩下慕容惜一个人,寺庙里的和尚正在听禅,无人在佛前守候,而这凌寒寺自从上次出了思敏公主被劫持的事之后,就变得冷冷清清的了,很少有香客前来。
春意越来越浓,山风也变得有几分燥热了起来,慕容惜甚至听到有蝉鸣的声音,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可是慢慢的,却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慕容惜睁开眼睛,她站起来,循着笛声走去。
凌寒寺坐落在主峰上,这佛堂有一半更是悬空在山巅之上,慕容惜绕过玉栏,穿越佛堂,去找笛声的发源处,终于,她在后山的云台上,看到了一身白色的声影,那人身姿颀长,光看背影便知他气度不凡。
慕容惜站定望着他,却不由得出神,恍惚之间,她似乎分不清自己是谁,他又是谁了。
“惜儿,为什么不过来。”忽然,笛声止住了,那人开口唤道,声音轻柔醇厚。
慕容惜默默的走过去,她放眼望着那云台下的风景,只见万里辽阔,那云海翻涌不止,高耸的山巅在云海中也只能勉强的冒出一个个模糊的影子来,此景应是天上有。
“你怎么来了。”慕容惜轻声开口道,她的目光仍旧望着这片云海。
“朕很想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司幽子夋转身看着她,眸色深沉的说道。
“我很好,多谢挂心。”慕容惜淡淡的说道,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漆黑的眼睛里却空无一物。
司幽子夋忍不住皱眉,他看不穿她的心,这令他很焦虑难安。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吧,不要勉强自己。”他只希望她开心,不想再勉强她。
慕容惜转过头去看他,此时她的目光却尤为犀利坚定,“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不过我希望你这一次要相信我,你也不要再骗我。”她坚定的说道。
司幽子夋直直的望着她,山风吹来,将他束发的绸带吹得翻飞,那深邃的双眼里装满了刚毅与坦荡。
“嗯。”他认真的点头道,神情肃穆。
慕容惜继续望着眼前的风景,他知道,她心里还是不肯原谅他的,她的冷淡与疏离,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你想听什么曲子,朕给你吹——”他笑着说道,此情此景,他并不是找不到话说,他心里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可是却不敢说,生怕她的冰冷淡漠会再次将他的心刺得鲜血淋漓,他是皇帝,可是他也是怕痛的。
“不必了,我只想听听这风声——”慕容惜淡淡的说道,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司幽子夋只是讪讪的,刚刚拿起来的笛子,又无奈的放下。
“惜儿,你真的不能原谅朕吗?”他还是忍不住问她,而其实在他出宫找她前,他已经数次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再提起此事,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慕容惜依旧冷淡道,她不再是以前那般充满阳光的明媚,而是像雪花一样,冰冷疏离。
“可是朕不甘心,朕想知道你的回答——”司幽子夋急声道,在她面前,他总是无法自控,明明她已经回答了许多次了,他不是不甘心,而是不死心罢了。
“你知道的,我们的孩子死了。”慕容惜轻叹道,“我还没见过他,他就没了,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血肉。”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