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原本放力狂奔的战象纷纷措手不及,慌乱了起来,原本那整齐的冲击队形瞬间就发生了错位,有些战象正在努力地刹住脚步,有些战象直接横起了身形,它们都蛮横地冲撞着挡在自己身边的一切障碍,想要逃离这可怕的火地狱。
那一柄柄紧系在象牙上的长刀现如今成为了它们对付自己同伴的利器,而受到了伤害的战象更加的发狂,象背上的那些骑兵惨叫着摔下了象背,瞬间就被那一只只粗野而又狂放的象腿给踩成了肉浆。
整个战象阵列的混乱立即就影响到了尾随在它们后方的骑兵,那些骑兵的下场更加的凄惨,有些骑兵幸运地冲过了象兵的阻拦,不过他们绝望地发现,那天空中,又出现了一枚枚画着诡异弧线,朝着自己的脑门砸来的手榴弹。
丁可胜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他极力地望向那归仁城墙,可是,那里没有火炮轰击之后出现的一团团硝烟,可是,这些威力恐怖的爆炸到底是从哪来的?看着自己的精锐部下在那一团团的火光中被撕成碎片,看着那些原本被自己视着冲阵的前锋的战象们正发狂地践踏着自己的士卒,丁可胜差点瞪裂了眼角,咬碎了后槽牙。
没有一只战象敢于冲过那爆炸的火海,就连那些战马也拥有着同样的想法,这样一来,西山军原本气势高昂的冲击阵形在这两只动物部队的造反行为之下,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
就在两轮疯狂而又密集的爆炸之后,却又瞬间停顿了下来,丁可胜的对手,仍旧安静地站在数十步外,甚至连队形都没有一丁点的改变。
可能他们的秘密武器已经用光了,怀着这样想法,被自己的精锐的死伤给激起了怒火的丁可胜抽出了战刀,大声地吼了起来,下令把战象驱赶开来,留出道路让骑兵与步兵全速冲锋。其实前一个命令更本不需要他下达,因为那些战象除了十余头被同伴象牙上的长刀给捅中了要害的战象已然倒在地上抽搐之外,其余的战象在那些残余的,面若死灰的骑手的控制之下,以及那些步卒帮忙驱赶下,都已经都逃到了战场的两侧。
“弟兄们,看表演的时间到此结束,开始干活了。”梁鹏飞恶狠狠地吐掉了雪茄头,抬手就是一枪,一名已经冲到了距离盾阵不过数十步的骑士应声翻下,一头栽倒在地面上,战马的前蹄扭曲成了诡异的形状,不停地悲鸣着,那位骑士刚刚想要站起来,从那战阵之中身来的子弹直接让他回归了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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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火!”伴随着那些下级军官的喝令声,梁鹏飞手底下的那一千名火枪手开始展现了他们那惊人的杀伤力。密集的排枪让那些前冲的西山军骑兵与步兵就像是一头撞在了门板上,纷纷中枪倒地,他们中也不乏弓箭手,可是,在这种冲锋的情况之下,想要拉弓搭箭瞄准那简直是扯蛋。
那一顶顶漆黑的头盔就是那些火枪手最好的防护,虽然不停地有人被那稀稀落落的羽箭命中,却很少有命中要害的,受伤的很快就退出了战斗序列,由后方的投弹手补了上来,接过他们手中的火枪,加入到了射击对列之中。
一排排的火枪喷吐出来的白色硝烟在那梁家军的战阵前形成了一道浓密的迷雾,撞入这片迷雾之中的西山军士卒几乎没有几个能活着冲到那战阵跟前。
这种恐怖而又密集的火枪应用手段,这些西山军人是第一次见识到,而那大片的弹雨的杀伤,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正像是一把锋利的锯子,正在切割着他们的勇气。
这个时候,喝令声再次响起,又是两轮手榴弹飞了出去。这一次,不再是为了阻击对方的冲锋,而是为了有效地杀伤对手。
结果很简单,面对着大长加长矛的对方,应用大量的火枪手进行四段击和着手榴弹这种超越了这个时代单兵密集型杀伤武器的梁家军毫无疑问地又获得了一次辉煌的胜利。
三千对五千,结果,留下了对方一千多具尸体,还俘虏了近千名伤员,只跑了两千多,那些惊魂不定的战象甚至还有十来头没有来得及带走,丁可胜这位阮文起最为信重的骁将就灰溜溜地领着两千多被摧毁了战斗意志的败兵逃回了富美城苟且残喘。
羞愤交加的丁可胜虽然在阵前曾经想到过以身殉国,不过被亲兵与部将们拦下之后,他也就理智地放弃了死意,毕竟,不是每个人每时每刻都会想去死,既然第一次都死不了,丁可胜可能觉得还是活着好一定,于是在跑到了富美城之后,便向那阮文惠发了告急文书。
当然,他把对阵的清国军队的兵力稍微夸张了一点点,要不然他也没脸上报自己的败绩。
收到了那丁可胜五千大军与一万清军在那归仁城下生死鏖战一场,损兵折将,不得不退守富美城的消息之后,阮文惠的病显得更重了。
这些日子,和琳终于等到了他渴望的援军,以及攻城所使用的重炮,加上这段时间大力建造的攻城武器,使得朗商城的形势变成严峻了起来。
十数日的攻城战让阮文惠呕心泣血,正当他在考虑是否退守那升龙城的时候,丁可胜的这份急紧军报犹如一记重锤又砸在了他那已经显得有些脆弱的神经上。
他明白自己这位手下勇将的战斗力,所以,他并没有对丁可胜的紧急军报产生怀疑,既然没有怀疑,那么,身后边的这实力陡涨的清军已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威胁了,而是一个强悍的对手。
前有虎豹,后有豺狼的感觉让原本就对局面有此悲观的阮文惠再次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虽然他仍旧没有表露出来,但是,隐隐约约,在臣子之间,已然开始有了一些不好的传闻,不过,迫于那阮文惠的积威,再加上兵权都在阮文惠的手中,所以那些手下也顶多是在暗中挤眉弄眼罢了。
光是重新收束人心,提升士气,还有……还有退军之事,已然是势在必行。仿佛是因为压力激发了动力,阮文惠这一段时间似乎忘记了病痛,每天都以旺盛的精力处置着各种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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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就在他的寝宫里,满头斑白的头发已然几乎变成了雪色的阮文惠正斜倚在坐榻上,旁边,一位太医正满脸紧张地为他把着脉象,他的跟前,有一员大将很不安地时不时站起来走上几步,张口欲言,然后又悻悻地坐了回去。
“陛下并无大碍,只需要安心静养就好,臣等一会开一张调养的方子……”那位太医松开了把脉的手,向那阮文惠说道。
阮文惠微微颔首挥退了太医之后,抬起了头冲那位大将点了点,虽然精神依旧显得不错,但是劳心劳力不仅仅白了他的须发,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如同那老树的年轮一般:“光显坐吧,朕的病朕自己清楚,一时三刻还死不了。”
“陛下,您还是少操些心吧,看看您现在的身子。臣的心里,实在是难受。”这位被阮文惠唤着光显的大将,乃是他的侄子阮光显。也是他们阮氏三兄弟那位早逝的兄长的独子,其实论资排辈起来,阮文岳只能算是老二,只不过那位老大在还没有起义之前就已经病死,所以,西山阮氏一般只是指他们兄弟三人。
不过,这位阮光显也颇有才干,现如今,已然是阮文惠的得力大将。
“你的心意,朕很清楚,不过,那和琳实在是让人头痛,居然有耐心等到了援军与重炮之后,才又开始进攻,这些天来,朗商城眼看残破不堪,已经不适合守备了,所以,朕决定明日撤离朗商城,退守升龙。”阮文惠习惯性了抚了抚那雪白的眉毛说道。
“陛下英明。只是陛下,南面那只清国,该如何应对,还请陛下早做决断才是。”阮光显顿了顿之后进言道。“对方的实力似乎也增长得太快了些,如果不能再短时间之内被他们给歼灭或者是打压回去,再容其发展,安南危矣。”
“哦……”阮文惠淡淡地应了一声,却又沉默了下去,让阮光显瞪着眼睛干看着。
过了半晌,阮文惠才开口道:“你觉得凭丁可胜如今的实力,可败那万余清军否?”
“这……”阮光显不由得一滞,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缓缓摇了摇头:“不能,如今为了应对北面的大清主力,朝庭的兵力几乎抽调一空。若是那丁可胜提前抵达归仁城,汇合城中五千兵马,就算是不能取胜,不过,防卫也绰绰有余。”
“是啊,可谁想到,对方居然抢先一步,诈开了归仁城,五千兵马,居然逃出者不足千人,而那丁可胜本欲乘敌立足未稳,意欲诱敌出战,谁想,居然让对方……唉,连那归仁城的败兵加到一块,如今也不过三千多,就凭这点兵力,别说是反攻归仁,能够死守住富美城就不错了。”阮文惠淡淡地一笑,似乎对于丁可胜的失败并没有多大的愤怒与懊恼,可正是这样,反而让阮光显心里边更加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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