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婳见他仍旧陷在愧疚中，喟叹道：“爹，你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哪方面都兼顾得那么好？自古忠义难两全，爹那样的选择并没有错。或许换成我，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只怪自己不够强大，否则那天就不会让父亲陷入两难的境地。
  楚婳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开口道：“爹，要不您教我功夫吧。经过这一次的事，女儿觉得有些拳脚功夫也挺好的，至少在关键时刻不会拖后腿。”
  在她身边安插再多的侍卫，也顶不上她自己会些功夫。
  虽说她本人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可这具身体的年龄并不大，现在开始练武应该还来得及。
  闻言，楚羿山愣住了。
  要知道，女儿可是最讨厌练武的。
  从前自己也提过教她武艺，可她觉得舞刀弄枪都是男人应该做的事。
  就连琴棋书画，都是因为端王喜欢，她才逼着自己去学过一段时间。
  不过，只要是女儿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好，只要你想学，爹就教。对了，端王的功夫不比爹的差，你既是他的王妃，让他教你也好。”
  女儿还未和离，不能一直呆在侯府，可练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他心里的那点芥蒂，已经因为端王舍身救女儿的事消散了。
  就算日后做不成亲家，也不必成为仇人。
  正想着，营帐的帘布就被人从外面掀开，一阵冷风钻了进来。
  同时，一道沉稳冷隽的声音响起道：“岳父大人说的是，本王一定会倾囊相授。”
  楚羿山闻声转头，见他虽然消瘦了一些，但气场依旧冷沉而强大，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第一次真心将他当成女婿，关切道：“王爷身上的伤势没有大碍吧？”
  “无碍，大都是一些皮外伤，过几日就没事了。”
  当然，这还多亏了王妃那些效果奇佳的药。
  楚婳见夜璃渊不请自来，心里还在为刚刚的事介怀，当即下起了逐客令。
  “王爷身上有伤，还是赶快回府休息吧。我要回趟侯府，就不随王爷一起回去了。”
  见楚婳冷冷淡淡，夜璃渊眉心微蹙。
  他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得罪了她，脸色说变就变。
  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如其他女子那般温婉和顺一些，非要与他作对？
  虽说，她不是真的楚婳。
  可这性子，有时候执拗起来，还真是不讨喜得紧。
  楚婳见他拧眉，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看来，他们果然只适合做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她厌恶王府里的生活，更厌恶和宫里的那群牛鬼蛇神打交道。
  而夜璃渊心里住着的，始终是他的白月光，自己于他又算什么？
  更何况，她早就想好了的，回来便与他和离。
  是了。
  既然已经决定一别两宽，又何必再继续纠缠下去？
  不过是庸人自扰。
  心里打定了主意，她冷冷地睨向他，道：“王爷没听到我的话吗？还是没听明白？”
  夜璃渊叹了口气，决定再退一步。
  微微颌首，“听明白了。不过，本王无碍，不急着回府。王妃既然想回侯府，那本王陪你回去一趟便是。”这下应该高兴了吧？
  然而……
  “不用了。王爷，你还是回你的端王府去吧。侯府庙小，怕是盛不下王爷这尊大佛。”楚婳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且态度坚决。
  场面有些尴尬。
  楚羿山看看女儿，又看看夜璃渊。
  见女儿冷着一张小脸，面对夜璃渊时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痴迷，觉得这中间怕是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或许没有他想得那么乐观。
  虽说，女儿刚从山匪窝逃出来，名节怕是保不住了。
  可只要女儿不是出于自愿，他就不会逼着她回端王府，更不会让她守着不幸福的婚姻过一辈子。在他看来，名誉地位皆是浮云，远远没有女儿的心意重要。
  既然女儿不想让端王陪着回府，他就选择站在女儿这一边，看向夜璃渊道：“王爷，婳儿刚刚死里逃生，心情不佳，希望王爷谅解。现下，侯府中一团乱，怕是也无暇招待王爷。未免怠慢，王爷还是先行回府吧。”
  楚婳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她爹斥责的准备，却没想到他连问都没问，就选择站在了自己这边。
  想到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还有爹能做她的倚靠，她脸上的郁色顿时消散了一些。
  但夜璃渊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见自己都选择退一步了，这父女二人还是不肯领情，他的心底顿时升起一股郁气。
  再一再二不再三，他也不想再留下自讨没趣，最终冷着脸离开了营帐。
  见他离开了，楚婳松了口气，道：“爹，女儿先去洗漱一下，换身衣裳。”
  虽说这几天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风餐露宿，但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树枝刮坏了，上面还有血迹。且披头散发的实在不好看，也不舒服。
  她要舒舒坦坦地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再回府去向娘亲报平安。
  楚羿山点点头，“锦湘也跟来了，待会儿让她伺候你洗漱更衣。”
  ……
  没想到这荒山野岭之间居然还有一汪温泉，楚婳一边舒服地泡着澡，一边享用着锦湘准备的糕点。她倚在一块大石上，对锦湘道：“你要不要也进来泡泡？很舒服的。”
  “不用了。小姐，我总觉得这里凉森森的。赶紧洗完，咱们还是快点儿回去吧。”
  锦湘只要一想到这里是山匪的地界，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楚婳能够理解她的担忧，再加上想要快点儿回去见娘亲，便点了点头，把最后一口桂花酥放入口中，加快了洗浴的速度。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幽暗的林子里，早有一双眼睛盯住了她们。
  想到王妃给他下达的命令，那人冰冷的眸子里多了一抹决绝，当即朝着温泉边上摸去。
  原本按照计划，他只要玷污了端王妃的名节，让她身败名裂，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然而，他刚刚顺利摸到温泉边上，就有一把冰冷的长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