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是耀哥终于从楼梯上下来了，赶紧把后一半话吞回肚子里，结果回头一看，从门口走出来的居然是九龙真人。
  九龙真人还是那个老态龙钟的样子，只是手里的蜡烛没有了，反而是多了一根拐杖，撑着拐杖，慢慢一步一步走出楼门。
  我这才想起来，九龙真人这老家伙，也是走楼梯的，虽然他进楼梯比较早，但是我进801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接着耀哥也就跟着进了楼梯。
  就九龙真人这腿脚，感觉耀哥再不济，应该也能撵上他才对啊，怎么可能是九龙真人先出来？难道耀哥是不想跟他碰面，所以故意在后面磨蹭？既然不想跟他碰面，那耀哥还非进楼梯干什么？
  还真是没有一件事情是对劲的。
  万鹏自然也看到了九龙真人，主动打招呼道：“龙老，这么巧，您老人家也在这，也这么晚出来欣赏夜色。”
  九龙真人尴尬一笑道：“万公子也在呢呀，还真是巧。”
  万鹏又问道：“这一带，龙老应该不常来吧，楼上有朋友？”
  九龙真人叹息一声道：“一眼难尽啊，楼上的要真的是朋友的话，我现在也就不至于弄成这副模样了。
  可叹我九龙真人一生爱才，最近遇上一个妖鬼，天分根基都不错，是个难得的鬼才，大可造就。
  结果这个妖鬼还自由惯了，我主动招揽他，他就是不肯投我，我也不便勉强，所以就一直跟着他。
  这个妖鬼贪图人间享乐，遇到灾劫是迟早的事情，本打算着等他遇上自己摆平不了的事儿的时候，我出手救他一命，他自然也就乖乖投了我了。
  却没想到，这个倒霉玩意儿居然还玩大了，招惹了一个连我都惹不起的人，为了保他，我跟那边斗法一场。
  说来惭愧，我九龙真人这百年来，也是罕遇敌手，结果这次还真遇上个硬茬，我费了这么大心思跟着这个妖鬼，眼看着就要得手，自然不想就这么放弃，结果砸上无数法宝，最后还是输了，现在道行倒退不只二十年啊。
  唉，真是老了啊，居然跟人抢个鬼还能把自己搞吐血的，老啦，老啦。”
  看九龙真人感慨，万鹏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九龙真人又问：“不知万公子深夜到此，有何贵干？也欣赏夜色？”
  万鹏笑道：“让龙老见笑了，龙老爱才，爱惜的是人才鬼才，我就有点不上档次了，爱的是金银钱财。
  这次是有朋友给介绍了一档生意，楼上妖鬼作祟，我刚才上去给弄死了。不会碰巧，咱们俩这是一趟买卖吧？”
  九龙真人笑道：“万公子说笑了，人死了有不愿意归地府的，畜牲当然也有，这世上妖鬼何止千万，哪那么巧，咱们两个就碰上同一只。”
  万鹏也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要不如果是在我手上坏了龙老的爱徒，我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俩人又虚情假意客套一阵，九龙真人便要告辞。
  万鹏问他：“刚才我一个朋友也是走楼梯的，不知龙老可有遇到？”
  九龙真人道：“你那朋友要是活人的话，那就没有遇到，楼梯里头，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是不少，但是活人一个也没有碰见，估计走的不是一条路吧。”
  我说：“这怎么可能，楼梯就是一个直筒，除了上就是下，又没有什么岔路口，俩人同时下楼，怎么可能遇不到，难道他还会是上楼去了不成？”
  九龙真人咳了两声道：“那没准还真的就是上楼去了吧。我刚才跟人斗法输了，现在身体劳乏，就不陪两位闲聊了，两位赶紧去找你们那朋友吧。”
  说完，九龙真人就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东门走去。
  看他走出一段，我才问万鹏：“刚才跟他斗法的人是你吗？你们俩说的妖鬼，到底是不是同一只？”
  万鹏说：“是啊，他不是也说了吗，自己就是躲在旁边等着那个妖鬼向他求救呢。
  妖鬼被我困住无法脱身，最后为了脱困，只能卖身为奴，九龙真人等的就是这个，自然是要接手的，你不是听九龙真人和妖鬼叨叨叨叨谈了半天条件吗？
  这妖鬼也不是个善茬，知道这次被困是中了九龙老头子的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跟九龙老头子走。一直想等着周围有个别的养鬼人肯收他，我到楼上后，他还打算直接投了我呢。
  不过我只养鬼，不养妖鬼，他又坏了瞎子道行，而且狐祖也非常讨厌这种明明已经死了，还不老老实实下地府去轮回的狐狸，所以我也只能灭了他。
  妖鬼在董家折腾，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是董家那老爷子到他庙里请他来当保家仙的，不过俩人都有点牛皮吹大了而已。
  妖鬼说除了保他董家财源广进，家庭和睦，还能保董老爷子活到一百二十岁。
  这牛吹的，别说他了，你让我保那姓赵的老头子活一百岁，我都不敢。
  董家老爷子许给妖鬼的也多，又是香火供奉啊，又是修庙宇，又是塑金身的，结果后来请回家了，也就是摆在不显眼的地方，每天供奉一柱香而已，其他的连点果品都不给摆。
  这能不闹矛盾吗？妖鬼闹邪祟吓唬他们一家人，董老爷子这才着了慌，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就开始请人想要降了这个妖鬼，然后两边就干起来了呗。
  而且董家那老爷子也说了，当时之所以到那个庙里去请这个妖鬼，是一个老道长告诉他的，虽然不知道那个道长名字，但是当时道长曾经在他面前显过神通，感觉不像一般的江湖骗子。
  根据董老爷子的描述，再加上九龙老头就在楼下等着，当时指点董家老爷子去的，应该就是他了。”
  我说：“那这样说来，这个妖鬼也不算太坏了，基本也是个受害者，你这直接把他弄死，太不近人情了点吧。”
  万鹏说：“你还真是够有同情心的，先不说他死后流连阳间，不归地府不入轮回，之前种种罪业也放一边，单就他吞噬那几个僧道魂魄，坏了瞎子道行，他就该死。
  瞎子是我朋友，连我的朋友都敢祸害，他不死谁死。”
  好吧，最后这条才是最关键的，妖鬼必死，只不过是因为瞎子有万鹏这样一个牛逼朋友。
  我说：“既然这是一码事儿，刚才你跟九龙真人为什么不明说，你俩打什么机锋呢？”
  结果万鹏反问道：“我们俩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连你都听出来我们俩嘴里的妖鬼是同一只，我们两个当事人，难道还能比你更糊涂的？”
  “那你们就不能好好说吗？非绕来绕去，难道绕着圈说会格外有意思？”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的脑子。
  万鹏叹了口气道：“非讲那么明白不难受吗？难道他非得要说，我知道刚才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为这个妖鬼处心积虑，最后居然被你给毁了，而且我也被你打伤了，但是我不打算跟你计较，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两个人谁也不要找后帐？
  这样说起来你觉得舒服吗？而且他也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也得要点面子，我是听着鬼十三的故事长大的，而鬼十三是他教出来的，但是他现在栽在我手上，还不敢回来报仇的，只希望我不追究他就得了，这话你让他怎么说的出口？
  他还不如直接说，刚才自己是跟别人斗法，不小心输了，一切跟我没有关系。”
  我听的目瞪口呆，再次发现，我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给我解释完，万鹏抬眼看了一眼楼顶，道：“这老家伙还真没白说，耀哥还真上楼顶上去了，你上去一趟，把他拉下来。”
  我也抬头朝楼顶上看了一眼，看不怎么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看到楼顶上，好像是有个类似人形的东西。
  “你确定楼顶上的是耀哥？”我觉得我眼神也不算差，但是我连上面的是不是个人都不确定。
  万鹏说：“是不是都得上去看看，耀哥这么久没出来，肯定是出事了，这小子就是太着急挣钱了，连九龙真人的生意都敢做，而且还搞砸了，九龙真人哪那么容易放过他。”
  “九龙真人刚才不是已经表示，今天的事情一切不计较吗？那他为什么还要害耀哥，你刚才不是明白跟他说了，楼道里的是你朋友。”我惊讶道。
  万鹏说：“你可能没听清楚，我刚才只是说，九龙真人不会跟我计较今天的事情，但不表示他不跟耀哥计较，耀哥跟他的生意，单独又是一码。”
  “那他为什么吃了亏，还自己表示不跟你计较？他打不过你是不是？那他还敢不给你面子，直接祸祸你朋友？”
  万鹏无奈的看了我一眼道：“他已经给我面子了，这事儿是耀哥自己理亏，也怪不得九龙真人，九龙真人是给我面子，现在耀哥才能出现在楼顶，要是不给我面子，耀哥根本就出不了这个楼道。在这行里混，多少还是得讲点道理的，我也不好太过分了。
  别磨叽了，赶紧上楼去看看，耀哥在上头指不定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