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的问题来得又准又快。
  舟游不假思索地拒绝回答：“我不想说。”
  许久何等心思立刻明了，勾了勾唇角，“是因为我的眼睛吗？”
  舟游转过电竞椅背对许久没说话，右手不安地握着鼠标随意点击游戏官网页面，他可以瞒着但不想撒谎，既然许久已经猜出来他就不否认了。
  看着那执拗稚气到有点可爱的背影，许久怎么都没法去怪责他的自作主张和隐瞒。
  “阿耐告诉你的？”许久轻声问。
  他仍靠着门框，半个脚趾头都不敢踏进门内。
  “嗯。”
  “说我眼睛坏了，去国外一年多还没治好？”
  “嗯。”舟游握着鼠标的指尖泛白，虽然已经知道这事但从许久嘴里确认这个消息让他更难受，鼻子发酸胸腔发闷。
  舟游不敢抬手去揉眼，温热的液体在眼眶打转，他尽量不让自己哽咽。
  许久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舟游回过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更纠结。
  当晚他几乎一夜没睡，等醒过来下楼时许久已经留下纸条离开，说有事要去办，早饭午饭都在冰箱，让他自己先热着吃，对昨晚的事只字没提。
  这算不算躲着他？果然这老东西的自尊心很强。
  在别墅等了一个上午，许久始终没回来，午饭刚热完就听见铁门外有人喊许久的名字，舟游走到前门一看是主播天蝎。
  天蝎看见舟游也愣了下说：“我以为昨天火承说你住在许久这儿是匡那谁呢。”
  舟游扯了扯唇线，带着天蝎进到别墅。
  天蝎才十七，平时直播戴隐形眼镜看上去还不算太稚气，这会儿带着个黑框眼镜又没怎么打理自己的发型和衣着，整个就一高中生气质。
  舟游从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吃午饭了吗？”
  天蝎摇头：“来得急，没吃呢，我等会叫外卖。”
  舟游把水放下转身往厨房走：“不用，许久知道你来备了两份，我帮你热一下。”
  “嗯，昨晚跟许老师说过。”天蝎边说边从背包里拿出眼镜盒打开抽出眼镜布，“许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没跟我说。”舟游隔着厨房回答客厅的天蝎。
  他从冰箱拿出另一份许久精心制作的盒饭，放在蒸锅里给加热，一转身就见天蝎已经站在他身后，这小子侧着身抬脚张望着蒸锅透明锅盖下的饭菜，两眼发光地问：“是许老师亲自做的吗？”
  “嗯。”
  “哇，骚神好厉害啊，打游戏这么棒还会做菜，以后他老婆得幸福死，我都有点羡慕来。”天蝎说完嘻嘻地笑着，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有人脸色不太好。
  舟游轻咳一声走到旁边给自己倒了热水：“他没女朋友。”
  天蝎咦了声有点疑惑地看着舟游：“昨晚你杀那谁，不是说就因为嫂子吃醋吗？”
  “……”舟游抬手抹了抹嘴，“那什么，你来找许久干什么？”
  天蝎压根没那么多肠子，也不觉得有人心虚转移话题，紧忙回答：“哦，签合同。”
  舟游蹙眉半张着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问：“他想搞主播工会？”
  “不是啊。”天蝎说，“你不知道啊？”
  舟游：“……”
  他好像是第二次听到这话了呢，第一次是秋天，怎么感觉这话超针对他？总能感觉到世界对他森森得恶意。
  那老东西到底有多少事瞒着他？艹！突然好生气！
  天蝎见人脸色不太好以为自己说什么话让人误会了，赶紧给人解释，“许老师要搞战队，他让我过来试训。”
  舟游气死，他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玛德，许久，老子信了你滴邪！
  假赛的事秋天知道，眼瞎的事阿耐知道，战队的事天蝎知道！
  日，他舟游好歹也是你口口声声要追的人，结果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炫耀的就是知道你屁股上的两颗痣很对称！
  气死了，突然连吃饭都没胃口了，只想把许久按在地上摩擦！
  正气得两眼冒烟呢，客厅就有狗东西进门的声音。
  舟游怒火冲天放下水杯大步走出厨房，天蝎不敢靠近只能躲在门后。
  许久才谈完事，正累着呢坐在沙发上看见黑色背包才要开口发问就见小崽子怒气冲冲地冲着他来，吓得两腿一缩，“哥，你咋了？”他苦啊，这是他第二次叫舟游哥了！
  舟游深呼吸后气聚丹田，双手握拳控制住快爆发怒火，冷声沉问：“听说，你要搞战队？”
  许久眼皮一抖，心道完了！
  他以为天蝎来之前能先跟舟游解释一下的，现在好了，舟游肯定以为他故意瞒着！
  “不是，哥，你听我解释！”许久心里默默数着——第三次了！
  以后一定要这小崽子还回来！
  “谁是你哥呢！”舟游大吼气得脸色潮红，憋了一肚子的气和污言秽语结果只汇成一句，“许久，你真他妈混蛋！”
  见人气呼呼地要走，许久跳下沙发冲过去跑到舟游面前拦住人：“船儿，船儿……”
  舟游大步往前，许久一边退一边解释，“船儿，我是真怕你担心牵累你才没跟你说，你别气啊……假赛的事牵连太广，你当年才进圈子我要告诉你真相，肯定会连累你；眼睛的事我一直怕你担心才没说，而且确诊也是在我拒绝你以后，我觉得没脸告诉你；至于战队的事，之前一直没个定数所以我也没说……”
  “许久！”舟游猛地停住脚步，微微仰着脖子，怒气在五脏六腑蔓延。
  许久看着他越来越冰冷的眼，心虚得很。
  “许久！”他第二次重重喊了他的名字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乌黑如墨的眼里泛着光，本就削瘦的脸颊此刻轮廓更为锋利，他喉结滚了滚将埋在心里多时的话说出口：“我爱哭我知道，可我不是懦弱，而你总把我当小孩。”
  “船儿……”
  “不是你在微博上跟人广为告知你喜欢我我就会觉得有安全感的。”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说以前，就说你这次回来后，眼睛的事阿耐告诉我的，战队的事天蝎告诉我的，你卖房找工作是我托何晓伟查清楚的，你真有把我当做你信任的人吗？”
  “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我担心！”舟游直截了当切断许久的解释，“你就是不信我能做好。”
  许久紧张到冒汗，他知道这孩子是真气大了，“船儿，战队的事我本打算一回来就告诉你，真的是之前没定数我没法说，至于眼睛，我觉得我能治好，所以打算治好以后再跟你坦白，你打比赛已经很累了，再分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真没必要。”
  舟游闻言冷笑：“无关紧要……”他低头讥笑，“许久，你真傻还是装傻呢？”
  许久：……
  舟游淡淡开口：“真要无关紧要，我会请两天假过来陪你？你非要我舔着脸跟甩了我的人说我还喜欢你是吧，我这么好踩啊？我这么贱啊？我他妈是贱受还是抖m啊！”
  许久一把抱住舟游，他觉着舟游要哭了。
  也有可能是自己要哭了。
  “对不起。”他下巴抵在舟游肩上，一向没心没肺的骚神现在唇瓣也有些发抖，放烟花的嘴如今说三个字都用尽气力。
  舟游被他用双臂紧紧箍着，动也不能动，两人就这么站着完全顾不得追剧追到出神跑到客厅的天蝎。
  神他妈没女朋友。
  这他妈是男朋友！
  天蝎小心翼翼地回到厨房，稀里糊涂地在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一年几个季节地球是方的还是圆的神志下吃完了蒸锅出炉的许久亲自做的饭菜。
  真香！
  等他从厨房出去的时候，那俩家伙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也不说话。
  哎呀，好尴尬呀，他没遇到过情侣吵架还吵这么凶的，他还小没见识过，咋办，在线等挺急的。
  “咳咳！”天蝎把舟游的饭菜从厨房端出来，“那什么，累了吧，吃点？”
  他嘻嘻笑着把饭菜端到舟游面前。
  许久嗅了嗅鼻子，眼眶红红的，“你还没吃呢？”
  舟游瞥过头懒得理他。
  天蝎呲牙：“嘿嘿嘿，游神，吃点吃点，吃完了才有力气干他丫的！”
  “噗！”才喝了一口水的许久喷的满茶几都是水渍。
  舟游：……
  老天鹅，这才刚演完狗血苦情剧，能不能别这样？他现在憋不住地想笑啊。
  舟游抬手揉了揉眉，从天蝎手里接过筷子扒拉了下眼前的饭菜。
  “赶紧吃，填肚子。”天蝎嘿嘿嘿地边笑边说，然后提着腿，退下。
  许久拿着餐巾纸把茶几擦干净，回过头看见舟游果真在吃饭放心下来，他上楼从书房拿下一份合同交给天蝎。
  天蝎接过，有点紧张，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会进职业圈。
  “怎么，反悔了啊？”许久伸手，“没关系，现在反悔来得及。”
  天蝎把合同往后一藏：“没呀，不反悔。”
  “我可是盲签啊，很冒险的，你以为呢！”
  “谢谢骚神。”
  舟游不紧不慢地插话，“你不是不屑职业圈？”
  天蝎嘿嘿笑了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呗，能进我还不进啊？”
  舟游筷子一顿：“gq不是联系过你吗？”
  天蝎扁扁嘴有点嫌恶道：“他们当初是让我转上单，我上单一点都不会怎么转？所以直接拒绝咯，然后就有人说我看不起职业圈。”
  “转上单吗？”许久若有所思，“这么说，他们很早就开始对秋天下手了啊。”
  天蝎耸耸肩又点头：“据我所知，gq一直在试训新人上单，这次替补秋天那个也只能说一般般吧，因为实在没好的强力上单代替秋天啊，什么gq新双杀，切……”
  许久教育：“你别给我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