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后妃对峙,最新线索(万更2)
作者:步月浅妆      更新:2021-07-28 13:57      字数:10060
  第415章
  正殿之中的,帝后在上首主位就坐,皇后身侧,站着一身冕服的太子,成王则站在靠近燕淮这边,冯龄素,宛妃等一众后宫妃嫔和其他皇子也一并站在两侧,燕蓁红着眼眶望着赵淑华,饶是赵淑华性情坚毅此刻也有些将忍不住。
  礼官唱和起来,燕蓁按照规矩上前拜别,拜完了帝后,燕蓁又往寿康宫辞别太后,走完了礼数,太后便乘着仪架随燕蓁而出,众人浩浩荡荡前往宗庙看燕蓁拜别先祖,宗庙之中供奉着燕氏先祖的牌位,燕蓁行完了大礼,这才上了宗庙之外的婚辇,帝后和太后的仪架在前,后面紧跟着燕蓁,一路行到正华门之前,帝后扶着太后登楼,燕蓁的车辇则出了正华门。
  此时已经是初冬天气,正华门城楼之上寒风凛冽,赵淑华看着燕蓁的车架从门洞之下走出,又看到燕蓁掀开车帘回看,忍了一路的泪意顿时在眼底打转,百官送至正华门外,长长的御道之上旌旗招展,禁卫军林立,燕蓁带着大周公主的荣光远嫁北魏,京城的百姓们夹道相送,后面跟着的侍奴不住的朝两侧撒着喜钱。
  十月末已算进了年关,京城的百姓提前热闹了一回,然而赵淑华长在城楼之上看着燕蓁的车架越来越远,却觉得自己心底空了一块,这场大婚的热闹和她无关,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让燕蓁离开……
  可如果不离开,留在大周燕蓁势必更无法承受。
  赵淑华深吸了一口气,略有些弯曲的背脊再度挺立了起来,在她不远处,燕彻和秦朝羽也是一脸肃穆,周围许多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似乎都在探究被禁足多日之后他们是否萎靡不振了。
  燕彻只有燕蓁一个妹妹,自小呵护长大,从前觉得燕蓁的远嫁只是母后为了自己,可如今他却觉得燕蓁的远嫁或许才是最好的,因为接下来,他和赵淑华皆是前途未卜。
  秦朝羽妆容精致明艳的站在燕彻身旁,一眼看过去,和燕彻自然是璧人一对。
  多日来的禁足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她还是那个骄傲的,高高在上的京城第一才女。
  不管周遭的目光是不屑还是轻鄙,是质疑还是嘲笑,她都记得今晨皇后第一眼看到她时候的欣慰,她知道赵淑华是满意的,那一刻,她心中无比的和畅安宁,如果没有燕彻的宠爱,至少皇后是欣赏她的。
  太后抹着眼泪,“蓁儿走了,蓁儿这就走了……”
  燕淮扶着太后,眼看着车架越走越远,只剩下一个疏淡的影子,燕淮忙道,“这城楼之上风大,母后,朕送您回去。”
  太后本还想多看两眼,奈何寒风当真让她有些吃不消,于是太后只得在燕淮的搀扶之下先下了城楼。
  皇帝和太后走了,其他人也跟着往下走,只有赵淑华站着没动。
  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赵淑华,并没有上前来催促。
  冯龄素本来是要跟着一起往下走的,然而一回头看到赵淑华没动,她笑盈盈的走上了前来。
  “北魏千里之遥,皇后娘娘竟然也忍心。”
  冯龄素扬着下颌站在赵淑华身侧,语声带着轻微的嘲弄。
  赵淑华面上略有悲怆,可听到这话,她很快将一切凄楚和悲怆都收了起来。
  她淡淡转眸扫了一眼冯龄素,语带笑意道,“贵妃真是太着急了,还未成为皇后,便穿上了凤袍,这样的衣裳穿出去,也不知道御史台的老臣们会如何写折子?”
  赵淑华语气轻飘飘的,甚至没有嘲弄的意味,她很平淡,平淡到了身为一国皇后都不介意低品阶的嫔妃穿绣着凤凰纹样宫服的地步,这实在是不寻常的。
  可此刻的冯龄素感受不到这种不寻常,她一边觉得心虚,一边又觉得被羞辱了。
  赵淑华站的位置本来就靠前,此刻城楼之上只剩下了三三两两的人,有想多看一会儿的,见皇后和贵妃说起了话,也都不敢多停留的快步往城楼之下去,如此一来,偌大的城楼之上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冯龄素心中苦闷多年,如今皇后早就被禁足多日,太子也被打压,她却还能牙尖嘴利,冯龄素实在是太不平。
  “皇后娘娘真是从容,您只怕还不知道,朝堂之上连废太子的声音都出来了,我真是替皇后娘娘着急,您本可以做点什么,不过……”冯龄素看了一眼远处的小太监,“不过等一下,您还要再回坤宁宫去,下一次出来真不知是什么时候。”
  赵淑华忽然笑了,她转过身来,目光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冯龄素,分明没有嘲弄,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冯龄素脸上的时候,冯龄素总有种如坐针毡的心虚之感,她背脊一挺下颌一扬,“你在看什么?!”
  赵淑华微微笑着,看着冯龄素的眸子,“你猜,你能稳坐贵妃之位多年,凭的是什么?”
  刚才冯龄素的话已经足够挑衅,连“废太子”三个字都说出来了,可是赵淑华却一点都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还竟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冯龄素尽量也让自己显得波澜不惊的,她眼底露出几分清傲来,“当年在王府之中,王爷便是最宠爱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皇后娘娘以为这是什么?”
  赵淑华愉快地笑了出来,笑音轻灵悦耳,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冯龄素在赵淑华面前本就常常落了下乘,此刻被她笑的头皮发麻,忍不住急道,“你笑什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皇后娘娘难道忘记了吗?”
  赵淑华笑音渐止,唇角却还是高高扬着,她的目光之中没有嘲弄,只有满满的可怜。
  “当初,忠国公府算是京城之中世家之手,王爷不过是为了拉拢忠国公府罢了,你的性子冲动好胜,王爷便顺着你三分罢了,你却恃宠而骄,以为自己当真是王爷一生所爱了,冯龄素,你真的太蠢了。”
  “你——”冯龄素面色大变,眼神极快的扫向周围!
  她贵为贵妃,就算没有皇后的品阶高,也绝不容许皇后这样说自己,她生怕这话被别人听到有损她的颜面,然而看了一圈,见周围无人在近前心底方才放了心,若赵淑华好好说话,她也只不过是带着几分嘲讽,可赵淑华的话这样不留情面,冯龄素又有什么好怕!毕竟等一下赵淑华又要回坤宁宫做阶下囚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哈,我知道了,你是嫉妒!嫉妒皇上对我百年如一日的好!我和你都是最早进王府的,可是皇上这些年可还去过你的坤宁宫?!可曾留宿过一次?!皇上心里只有我!你就算是皇后又如何?!你如今的下场还不够说明问题吗?!你的宝贝儿子也被禁足了!你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冯龄素冷冷一笑,一副得胜者的样子,“赵淑华,你实在是太自大了,这个宫闱之中你才是最可怜的人!你的坤宁宫形同冷宫,你得不到皇上的怜爱,你真是个悲惨的女人!”
  冯龄素越说越解气,越说越畅快,简直觉得压了半辈子的气这几句话都说出来了,她简直想开怀大笑。
  然而赵淑华一点都不生气,她静静地看着冯龄素,目光带着高高在上的可怜,仿佛在看一个疯子在发疯,冯龄素本来解气至极,被她的目光一看,却莫名的心底一慌,好似她真的犯了什么蠢一样。
  赵淑华忽然道,“王爷不会爱你,因为你根本不配。”
  赵淑华语气轻渺,淡淡的,毫无咄咄逼人之意,却能在冯龄素的心尖上狠戳一刀。
  冯龄素粉拳一攥呼吸急促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淑华,似乎也不知道赵淑华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荒诞又可笑,“我?我不配?”她手指发颤的指着自己,“我看你才是不配!这么多年,我是如何兢兢业业的服侍皇上,我是如何事无巨细的关心皇上?我的一颗心全在皇上身上,可你呢?你满心都在为你的儿子铺路,你早就想让你儿子取代皇上了,哪怕皇上已经立了他为太子,你还是不死心,你只怕希望明日皇上就死掉——”
  一气儿说完这话,冯龄素背脊一凉,她怎么能说皇上死掉这样的话?!
  就算是说赵淑华希望,这话一点到了皇上跟前,也是大不敬……
  看着冯龄素觉得自己失言的惊恐表情,赵淑华愉快的笑了,“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
  她语气极缓极慢,整个人泰然自若,冯龄素听着这话,一双眸子瞪的更大了,就算皇后被冷落了多年,她好歹也是皇上恩典原配,到底也有二十多年夫妻情分,她怎么能就这样愉悦的承认了呢?!
  冯龄素简直觉得赵淑华变了个人似的,“你……你是不是疯了!”
  赵淑华叹了口气看着她,“你说你满心都是他,可是你还是被骗到了,冯龄素,等以后到了地底下,你只怕会无颜见他。”
  冯龄素觉得耳边轰鸣阵阵,赵淑华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清了,可连起来成一句话她却有些不懂。
  疯了……赵淑华真的已经疯了……她被禁足的疯了……
  什么叫她被骗了?什么叫以后到了地底下,她无颜见他?
  这个他是谁?如果是说皇上,为什么不直接喊,而她这话的意思,仿佛是在说皇上已经死了似的。
  可皇上分明还好端端的活着……可如果不是说皇上,那该说的是谁?
  冯龄素寒毛直竖,冷汗直流,整个人仿佛入了魔似的。
  赵淑华看到她神色大变,失笑的摇了摇头就要准备走下城楼,可冯龄素却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等一下,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到了地底下我无颜见他,我无颜见谁?!”
  冯龄素紧紧拽着赵淑华的衣袖,赵淑华淡漠的看着她片刻,见她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便不容置疑的将她的手从自己衣袖之上掰了下去,冯龄素被推了开,她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赵淑华雍容华贵的走下了城楼,又眼睁睁的看着黄点身边的小太监跟了上去,她知道,那小太监是督促赵淑华回坤宁宫的。
  赵淑华马上又要被关起来了,冯龄素却顾不上高兴,她不知道赵淑华那句诡异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冷风呼啸而过,冯龄素掌心出了一层薄汗,她心底隐隐约约的冒出了一个念头,然而只是隔着重重迷雾看到那念头的轮廓她整个人就被吓得六神无主,她不敢多想不敢深想,一个转身撑着面前的墙垛大口的喘气,冷风吸入口中刺的她一阵猛咳,等燕麒找上来的时候,冯龄素咳的脸都红了。
  “母妃,你怎么了?”
  冯龄素脸颊涨红,听到燕麒的声音,她激动的一把抓住了燕麒的胳膊。
  燕麒从来没见过冯龄素这个样子,立刻便是一惊,“母妃,你怎么了?”
  “皇后说……”冯龄素只说了三个字就停了下来,她整个人愣住,忽然转头去看燕蓁的婚车离开的方向,她眼瞳颤了颤,有些惶然了悟,可心底生出的却是更多的惊恐,她紧紧地抓着燕麒的胳膊,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不……”
  冯龄素从来都是娇弱的,可燕麒知道,自己的母妃有该有的心机和手段,他还没见过冯龄素如此惊慌的样子,他一把抓住冯龄素的双手,猛地摇了摇她,“母妃,你到底怎么了?”
  冯龄素好像被摇醒了似的,整个人神色一振,她定定的看着燕麒,使劲的吞咽了几下,仿佛是想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都咽回去,“没,没什么……刚才皇后……皇后说了些过分的话。”
  燕麒挑眉,“她说了什么?”
  冯龄素垂下眸子,“她说……你父皇并不是真的宠爱我……”
  燕麒嘴角抽了抽,自己的母妃娇弱惯了,在父皇面前也总是小女儿态频出,可皇后怎么也和自己母妃理论起这些事了,燕麒有些无奈,“皇后自己就不受宠,您再如何也比她好,母妃,下去吧,这里太冷了。”
  冯龄素的手冰的刺骨,她点了点头,在燕麒的搀扶之下朝城楼之下走去。
  燕麒扶着冯龄素,冯龄素大半的力量都倚靠在他身上,燕麒眉头微皱,越看越是奇怪,总觉得今日的事不止那么简单,
  “母妃,皇后到底说了什么?”
  冯龄素摆了摆手,“没什么,送我回宫吧,我可能是着了风了。”
  冯龄素掌心许多冷汗,燕麒见状不敢大意,赶忙将冯龄素送回了长信宫。
  燕麒本还想留下陪冯龄素片刻,可冯龄素却不让他留,“你去忙吧,我小睡一会儿。”
  燕麒只能先走,等燕麒一走,冯龄素哪里还能睡得着?
  冯龄素进了内室,靠在床榻之上发怔,皇后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的在她脑海之中回荡,她一时如梦似幻的,没多时,宝蝶从外面走进来道,“娘娘,皇上从寿康宫回崇政殿了,雪梨羹也炖好了,您打算何时送过去呢?”
  冯龄素只看到宝蝶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却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隐约听到了“雪梨羹”三个字,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炖的雪梨羹,其实皇帝一次也没有吃完过,可他从前分明那般好甜的啊?
  冯龄素摆了摆手倒在了床榻之上,“不去了,我有点难受,我躺一会儿。”
  宝蝶闻言顿时担心不已,“娘娘,可要给您请太医来?”
  冯龄素继续摆手,“不必……不必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宝蝶闻言退下,冯龄素拉过锦被盖在身上,身子却忍不住的发着抖。
  ……
  ……
  寿康宫里,燕离看着太后微红的眼眶很是心疼,“您不要伤心,总是要嫁人的,拓拔太子品性极好,您就放心吧。”
  太后叹了口气,“哎,不知道拓拔太子会如何待她,相距千里之遥,若是待她不好,我们又如何得知呢?”
  燕离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旁陈嬷嬷快步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娘娘,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回去了,皇上没有解除禁足的打算……”
  太后闻言一愣,半晌又叹气,“他……他这是何必呢!”
  燕离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得道,“您先歇息一下吧,刚才受了凉,这些事情稍后再说,可好?”
  太后只能点头,很快又了住燕离道,“你在吏部,盯着些太子,若是皇上……哎算了,你不管了,你去吧……”
  燕离苦笑一下,大概知道太后要吩咐什么,然而很显然他不适合做这些事,皇上不管有什么心思臣下都不会知道,更何况是他呢?燕离又安抚了太后一阵,这才离开了正殿。
  刚出正殿,燕离一眼看到了燕绥,燕离一笑,将燕绥一把抱起来道,“今日还去进学吗?”
  燕绥摇头,“今日五姐出嫁,我不去了。”
  今日乃是燕蓁出嫁,晚间宫中会大宴群臣,燕绥也能趁机偷懒了。
  燕离便抱着他朝外走,“那我带你去衙门吧!”
  燕绥一听这话立刻挣扎起来,“不行不行,我要等秦莞姐姐进宫。”
  燕离停下脚步,“嗯?等她入宫做什么?”
  燕绥低着眸子,迟疑了一下才道,“等她入宫带我玩……”
  燕离嘿了一声,“你这个小白眼狼,我带你便不成了?”
  燕绥还是在挣扎,燕离不得已将他放下来,燕绥望着燕离道,“皇祖母说你现在有差事在身,不准我一直粘着你,所以我不会一直粘着你了……”
  燕离闻言只剩下无奈,“啧啧,你倒是懂事了。”
  燕绥胸脯一挺,“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
  燕离被燕绥这话说的有些赫然,好像他还有点太小孩子了似的。
  燕离叹了口气道,“好好好,那你等吧,我去衙门了,晚上再来找你。”
  燕绥重重的点头,目送着燕离离开,燕离一走,燕绥便眼巴巴的等着秦莞入宫,然而等了半晌也未见秦莞入宫来,他心底不由很是失落,没过多时,岳凝和燕泽却到了,这些日子岳凝和燕泽来的此处颇多,燕绥倒也不认生了,只是他和他们也不算熟稔,一时拘谨起来,太后此时正午睡,岳凝和燕泽便逗弄起了燕绥。
  燕绥低着头并不多言,没多时,岳凝听闻太后醒了,便先一步去内室见太后,一时之间只剩下燕泽和燕绥在一起,燕泽温和的道,“今日永慈郡主不入宫吗?”
  燕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燕泽又道,“她也有好几日没去王府为我看眼疾了。”
  燕绥好奇的看着燕泽绑着药巾的眼睛,其实他好奇很久了,可每次很人多,他都不好意思看,这会儿只有他和燕泽两个人在跟前,燕绥便能大大方方的看,“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燕泽点点头,“是呀,看不见了。”
  如此一来,燕绥更放松了,他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坐在廊檐之下的美人靠上,面上带着愁绪,“我以为她要入宫的,可是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她今日去哪里了?”
  燕泽温和的一笑,“莫非她又有别的案子要查了?你可知道她除了医术厉害之外,还极其会查案子?”
  燕绥并不十分明白,可是想到秦莞帮他找杀母妃的凶手,他便对秦莞十分崇拜。
  燕绥小脑袋点了点,双眸明亮,“我知道……”
  “你竟然知道?”燕泽笑意淳淳,“她是个极聪明的人。”
  “嗯,她很聪明。”燕绥小大人一般的夸奖秦莞。
  燕泽唇角弯着,却是不再多说了,燕泽百无聊奈的趴了一会儿,听见太后起来,这才连忙跑进去,他起身,燕泽也起身跟着他往里面走,快跑到门口了燕绥转过身来,却见燕泽一步步跟了上来,他好奇道,“你的眼睛不是看不见吗?”
  燕泽笑开,“眼盲心不盲,这段路我很熟悉了。”
  燕绥“哦”了一声,进了暖阁扑到了太后怀里。
  ……
  ……
  最近对秦莞而言的确不算忙碌,只是思绪万千罢了。
  晋王府尸骸案查无所终,可皇后给的信息却让她和燕迟怀疑上了当今皇上,这一点让秦莞始终觉得不安。
  秦莞这日本来是要入宫的,燕蓁出嫁的典礼在早上,她只能午后在入宫,然而当她的马车走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了同样这个时候入宫面圣的李牧云。
  距离上次跟踪李牧云被发现,已经过去了许久,秦莞没有再碰到李牧云,可她知道,李牧云去查了宁不易案子的案卷,还知道了是孙慕卿买了沈宅,如今只怕也知道了孙慕卿和她的关系。
  李牧云看到秦莞也有些意外,且神色很快的凝重了下来。
  秦莞施施然的站在那里,李牧云不得不朝她行礼,“拜见郡主。”
  秦莞摆了摆手,“今日李大人入宫是为了何事?”
  李牧云垂眸道,“近来西北路上出了几件贪腐的案子,案卷已经送到了大理寺核查,相信郡主应该知道。”
  秦莞当然知道,这些案子都和朔西军有关系。
  秦莞一笑,“哦?不知道出了张启德之外,还有谁的贪腐最严重?”
  李牧云看着秦莞,神色有些复杂,西北路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不过秦莞并不上朝,不知道也不意外,然而她来问自己,这个意味却又是不同,李牧云叹了口气,“此乃朝事,郡主知不知道都无妨。”
  秦莞一笑,“那是自然,不过我上次问李大人的问题,李大人还没有回答呢。”
  二人在宫门口,不远处就是禁卫军,李牧云面上微变,唇角抿的紧紧的。
  秦莞看出了他的忌惮,不由上前一步道,“李大人上次没有回答我,揭发沈大人的奏折之上写了沈大人的什么罪证才会让皇上觉得沈大人在包庇晋王呢?”
  李牧云眯了眯眸子,神色有些严肃。他本来就是清瘦的人,眉眼更显得疏落清冷,此刻面色微沉,还颇有几分慑人之势,可秦莞却是一点都不害怕,她好整以暇的看着李牧云,“莫非李大人有愧于心?”
  李牧云眉头挑起,“我不知郡主在说什么。”
  秦莞闻言顿时笑了,“当时这个案子,李大人虽然没有沈大人参与的多,可也是知道内情的,晋王是不是被冤枉,有没有杀人,李大人应该知道的很清楚才是,可您最终却揭发了提携自己的顶头上司,李大人为了升迁,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秦莞故意以此激将,李牧云虽然面色变得更白了两分,却还是没开口,仿佛不管秦莞说什么,他都认了的样子。
  “看来我上次的警告郡主没有放在心上。”李牧云忽然道。
  此前李牧云曾让她不要碰这个案子,当时秦莞的确觉得诧异并且觉得这多半是李牧云隐瞒的托词,可当她和燕迟得了皇帝和此案有关的推断,再听李牧云的话,她便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发凉了。
  李牧云知道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警告她?!
  “李大人好歹也要给个缘由,李大人也在刑狱之上主事多年,最应该明白,有时候一个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无论前面是不是有危险,都会想要探求一二,真相有时候比什么都吸引人。”
  李牧云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管是郡主的意思,还是世子殿下的意思,我都劝郡主莫要再多管此事了。”
  秦莞挑了挑眉头,李牧云干脆的道,“否则沈氏灭门,便是前车之鉴。”
  说完这话,李牧云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和秦莞作了个揖,然后直起身子大步而走。
  等秦莞回过神来,李牧云已经走出了十多步去。
  秦莞紧盯着李牧云的背影,几乎可以笃定,李牧云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让自己不要追究晋王案子,否则沈家的灭门案便是前车之鉴,所以,父亲当初就是找到了晋王并非凶手的证据,才导致了沈家的灭门?!秦莞目光冷沉沉的,对,一定是这样!父亲一定已经找到了证据!
  可父亲却带着沈家族人一起逃走,这表明父亲知道了真凶,只是这个真凶力量太大,父亲无法抗衡,所以他选择了这么一条看起来有些荒诞的路,谁能让父亲如此恐惧?
  秦莞心头重重的一跳,出了皇帝,还有谁能让不畏强权的父亲恐惧呢?
  可是这……未免也太离奇了……
  皇帝因为什么要去杀瑾妃呢?!
  秦莞一时心乱如麻,不远处白樱走上前来,“郡主,不入宫了吗?”
  秦莞摇了摇头,“不入宫了,我们去找睿亲王。”
  上了马车秦莞一颗心仍然猛跳不停,李牧云的话是警告也是威胁,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断,何况还有钱大娘的话,秦莞几乎可以肯定瑾妃的死和皇帝有直接的关系了,然而为什么呢?!
  任何杀人放火的行径都会有动机,因为皇帝绝不可能一时错手,或者因为瑾妃一点小事惹怒了他就下杀手,不仅如此,这杀人的罪名落在了晋王的身上,连带着沈家被灭门,光是这么一想秦莞便觉得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
  ……
  ……
  燕迟回到睿亲王府天色已经黑透,今夜宫中大宴群臣,他自然也需要赴宴,等赴宴归来,方才知道秦莞已经在府中等了她大半日,燕迟忙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莞摇了摇头,将和李牧云相遇的事说了,又将李牧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燕迟,而后道,“是不是我们推断的那样?父亲当初一定是找到了晋王案的关键,或者直接找到了杀死瑾妃的凶手乃是另有其人,而后沈氏才被灭门。”
  燕迟皱眉,“可是李牧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秦莞摇了摇头,“这一点我还没想清楚,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又或者李牧云也有什么目的,眼下我只是在想,父亲找到的证据或者线索是什么,是什么让他觉得应该带着家人逃走。”
  想到这里,秦莞和燕迟都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秦莞和燕迟忽然对视一眼。
  “凶器?!”
  “那把匕首!”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又同时眼底一亮!
  他们同时佐证了自己的猜测,也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秦莞急急道,“但是父亲一个人提审了晋王许多次,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晋王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将匕首换掉的事?然后父亲按照晋王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把匕首,结果,父亲发现那把匕首竟然是皇上的东西!所以……”
  秦莞这么说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因为她始终觉得,就算发现是皇上的东西,自己的父亲都不至于要将全家人带着一起离开京城,秦莞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可仍然觉得还差了一环,而燕迟也有同样的疑惑。
  “凭父亲的性子,就算匕首是皇上的,他多半也会相信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并且他最大的可能性是拿着匕首去对峙,而不是直接带着家人离开,父亲当时的样子,就好像他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之中,如果我们不走,再过一刻钟沈府就会被人围攻一样,随后后来也的确如此,可父亲不可能知道宫里的动向,他只是先自己做了判断而已,且父亲对皇上的评价非常之高,在他心底,皇上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燕迟道,“我这里也有一件事。”
  秦莞忙停下话头看着燕迟,燕迟道,“我查了璇玑阁,璇玑阁的一个老太监说,去岁瑾妃在出事之前,曾经频繁的去璇玑阁借书画,本来这不算什么,可是那位老太监说当时很奇怪的是,瑾妃还要找皇上登基之前的画作看。”
  秦莞眉头紧皱,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便是二十年前的画作了。”
  “是,皇上登基之前就擅长书画棋道,不过当时保存下来的画作不算很多,毕竟这么多年了,且皇上赏赐,也很少将以前的旧画赏赐下去,所以那老太监对瑾妃的要求记忆深刻。”
  秦莞怔了住,瑾妃即便对皇上的画作推崇备至,也没道理将二十多年前的画拿出来品鉴啊。
  “现在还找得到旧画吗?”
  燕迟摇了摇头,“找不到了,瑾妃下葬的时候,皇上将那些旧画一起随葬了,不过璇玑阁里面应该还有更早期一些的画。”
  秦莞觉得哪里不太对,她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原地踱步了片刻,“还是不对,问题应该在那些旧画上面。”
  可旧画却跟着瑾妃随葬了,虽说皇上对瑾妃和晋王的传言十分的懊恼,可是瑾妃下葬的时候他还是给了不少哀荣,这旧画全部随葬就显得十分的情意绵长……
  “那些画都是皇上没登基之前画的,能证明什么呢?总不至于是要看皇上的画技是否进进。”
  秦莞喃喃说着,燕迟忽然道,“会不会是为了对比?”
  “对比?对比画技好坏?”秦莞下意识问。
  燕迟摇头,“不对,应该是别的方面……”
  秦莞皱着眉头,“总不至于……皇上以前的画是别人画的?或者之后的画是代笔?”
  对秦莞而言,新旧两个时期的画对比,不就是对比画技?又或者对比两幅画是不是同一个人画的!
  然而这话一出,别说秦莞自己,燕迟也不是十分相信,“皇上和瑾妃经常一同作画,若是代笔,又怎么可能逃过瑾妃的眼睛?”
  秦莞颔首,“是的,也可能这和瑾妃的死无关,瑾妃只是把画拿来欣赏的,只是凑巧而已。”
  没有证据,一切的推论可以成立也可以被推翻,只是有一点秦莞很肯定,“皇后一定知道什么,李牧云也知道,他们一个人曾经想要救晋王,另外一个人却是陷害栽赃了沈家……”
  这么一说,燕迟道,“沈大人是不是知道了李牧云栽赃陷害,所以才离开?”
  秦莞摇头,“不可能,若是凭李牧云自己来栽赃陷害,父亲一定会留在京城和李牧云辩驳,绝不会想直接离开。”
  沈毅是直臣,自有铮铮铁骨,若非万不得已,不会用走为上计的下下策,偏生秦莞和燕迟总是距离真相差了一步,秦莞叹了口气,只觉自己这么久了都没能发现晋王案的关键所在心中挫败又愧疚,她想了想道,“我去问过孙师兄了,他说近来他宅子周围没发现可疑奇怪的人,所以我想,李牧云或许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燕迟点头,“我已派人守着他了,近来沈宅周围的确十分安稳,你想去立冢了?”
  秦莞“嗯”了一声,“是,再拖下去,就要过年了,去年过年我只烧了些香烛,今年这个年,我要去父亲母亲的衣冠冢上祭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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