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海面终于平静下来。
  幽灵船长被爆炸气浪吞没以后，升腾而起的恐怖龙卷，气势汹汹的惊涛骇浪，都逐渐随之溃散。
  “经验值还没到账啊。”
  路德很谨慎地站在原地，一边给左轮手枪补充弹药，一边注视着浓黑的烟雾。
  阿尔叔叔曾经说过一句话，距离失败最近的地方，就是即将成功时踏出的那一步。
  所以路德宁愿多等待一段时间，避免遭遇翻车事故。
  毕竟一阶超凡者的脆弱躯体，放在逼近三阶的幽灵船长面前，和一只瓷器花瓶没什么区别。
  “麦哈林……这是我的名字。丹伦市！我终于回家了！”
  嘶哑的声音穿透浓烟，高大的身影逐渐浮现。
  比起之前的凝实，此刻的幽灵船长，几近透明。
  摇摇晃晃，泛动着水波似的涟漪。
  如同一道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虚幻影子。
  先前柔软的触手，怪物似的面容，这些非人的特征都消失不见。
  似乎随着灵性力量的流逝消退，自身所携带的诅咒也淡化了。
  至于屠杀弯刀和憎恨火枪，更是不见踪影。
  “过场动画么……”
  路德握住左轮手枪，没有丝毫的松懈。
  关于麦哈林船长和白鲸摩比的传奇故事，他有过了解。
  大部分人听到的版本，都是前者在一次捕鲸过程中，被后者咬断一条腿。
  因此满怀复仇之念，多次航行出海，最终双方同归于尽。
  但故事背后的真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首先，白鲸摩比之所以那么凶残狡猾。
  是因为它吞下过一只囚禁恶灵的锡瓶子，被附着在上面的诅咒气息所感染。
  而麦哈林船长被咬断腿后，性情大变，容易陷入暴怒和偏执，也是因为被诅咒气息缠绕的缘故。
  所以当麦哈林船长和白鲸摩比同归于尽，才会受到诅咒之力的影响，变为恶灵！
  或许是命运开出的玩笑，这两者最后竟然由仇敌的关系，变为共生的灵体。
  “贝拉！我的妻子！温蒂！我的女儿……”
  这个身材高大，脸上有着一道疤痕的硬朗男子，喃喃念着妻女的名字。
  属于麦哈林的记忆，不再被掩埋在冰冷黑暗的海底深处。
  它们重新恢复鲜活的色彩，浮现于眼前。
  “年轻人，能帮我一个忙么？”
  麦哈林看向路德，眼中带着一丝祈求。
  后者不为所动，仍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冷淡态度。
  “终于到了玩家喜闻乐见的副本奖励选择环节！”
  路德抿紧嘴唇，按捺内心的激动，没有流露丝毫的情绪。
  这是他从许多流量电影里学到的技巧，当你自觉演技不够的时候，只需要学小鲜肉保持面瘫就行了。
  保证谁也无法从你脸上，窥探出任何的想法。
  “我不会让你白白做事的……”
  看到路德没有吭声，麦哈林接着说道：“你将得到这两把武器！它们带有难以消除的诅咒之力，我可以为你净化掉！”
  “该怎么选呢？”
  路德眉头微皱。
  如果他拒绝麦哈林的请求，强行击杀对方。
  可以得到带有诅咒之力的幽灵船长两件套，和一只装有恶灵的锡瓶子。
  要是答应，那就只能收获被净化的屠杀弯刀和憎恨火枪。
  这两个选择，路德都尝试过，价值相差不大。
  选第一个，多了一些麻烦的步骤。
  之后需要自己去找“灵界”序列的高阶超凡者，来主持净化仪式。
  但却能额外得到一件释放恶灵的超凡物品——虽然那只恶灵会进行无差别攻击，可用得好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选第二个，虽然收益不如前者，但能省了不少麻烦。
  “算了，还是要考虑一下阵营偏移的后续影响。”
  似是感受到冥冥之中的注视，路德否决掉强杀幽灵船长的念头，转而说道：“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请把我的灵魂，安放到梅尔维家族的坟墓之中！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麦哈林船长如此说道。
  “我以天父的名义起誓，将完成你的请求。”
  路德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委托。
  “谢谢你，年轻人。”
  麦哈林船长感激的说道。
  他嘴唇蠕动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大喊了一声：“摩比！”
  水流升腾，海浪翻涌！
  被路德击溃的白鲸之灵凭空出现，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掉麦哈林船长的半边灵体。
  而这个身材高大，脸上有着疤痕的硬朗男子，也用双手抱住疯狂的白鲸，翻身骑在背上。
  一人一鲸，宛若死敌相逢。
  相互扭动、纠缠，进行激烈的搏斗，直至灵体彻底溃散。
  其中，路德隐约看到了一只萦绕着阴冷气息的锡瓶子。
  麦哈林船长死死地握住它，连同着白鲸摩比一起消失！
  一如故事末尾所说的那样。
  大海淹没了一切。
  “再见，船长。”
  路德放下左轮手枪，轻声叹息。
  在他的视线之中，沛然的灵性骤然收缩、凝聚，焕发出一阵亮眼的微光。
  那两把武器，首先浮现出来。
  屠杀弯刀和憎恨火枪。
  其次，是一团璀璨如钻石的不规则结晶。
  晋升“灵界使者”所需要的主材料——凡性之灵！
  超凡生物死去以后，自身灵性所凝结的产物。
  “副本结束！”
  路德毫不客气的把战利品，全部都收入囊中。
  屠杀弯刀挎在腰间，憎恨火枪提在手里。
  那团颇为珍贵的凡性之灵结晶，暂时放进口袋。
  最正确的做法，其实是装进银质盒子，避免灵性过多流失。
  可惜路德来之前准备不充分——谁知道会莫名其妙下个副本的，正常来讲白鲸码头被列入【征服怒海】的任务链，应该是几年以后的事情。
  现在连“复苏之年”都没到呢！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路德心满意足。
  这次他的收获匪浅，又是充实的一晚。
  “这位先生……请等一下！”
  浑身淋得通透的韦尔斯，高声叫住路德。
  在他身后，站着眼神熠熠的达勒女士。
  “如果你们是想要感谢我的话，大可不必。”
  路德微微眯起眼睛，淡然的说道：“我只是一名兴趣使然的……”
  “先生！我愿意花钱购买那份凡性之灵的结晶！”
  那个差点被卷入大海的年轻女士，直截了当的说道。
  她的声音干净利落，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语气。
  “抱歉，它是非卖品。”
  被人打断话头的路德，果断摇头拒绝。
  幽灵船长和白鲸摩比，可是罕见的共生之灵。
  这样珍贵的材料，放到任何地方都能引起哄抢，完全不必急着出手。
  “我可以开出一个让你足够满意的价格！”
  达勒女士继续说道。
  她快步走到路德的面前，微微仰头，竭力保持端庄的仪态。
  可惜仅从此时的形象来说，收效甚微。
  这位年轻女士，原本棕色的长发，被水粘成一条条，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也冲掉不见。
  吸满水变得沉甸甸的藏青色大衣早已脱下，法兰绒的灰色裙子和丝绸上衣，紧紧地贴在肌肤上，尽情展现自身的曼妙曲线。
  与其说端庄，更像是诱惑。
  “这位女士，以市价来说，一份凡性之灵的结晶主材料，大概是三万联邦币左右，但如果考虑到幽灵船长和白鲸之灵的特殊性，以及共生之灵的罕见程度，价格可以提升到八万联邦币。而像这样的灵性材料，往往都是溢价卖出，所以你能给多少？十万？还是十五万？”
  路德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
  达勒女士的气势，瞬间低落下来。
  她目前能够支配的资金，显然是有些不够。
  晋升二阶“灵界使者”的所有材料，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到一万联邦币。
  而路德开口，就是十万打底。
  哪怕达勒女士再富有，也不敢这样挥霍。
  无论怎么说，这毕竟都只是一份晋升二阶职业的主材料。
  “纳森先生！”
  达勒女士迫于无奈，只能转身看向后面韦尔斯。
  她实在不想坐视机会从手边溜走，如果错过这一份材料，再想找到合适的那就难了。
  “这位先生，我只是想感激你伸出援助之手，救下我的性命，仅此而已。”
  韦尔斯无视达勒女士的示意，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发什么疯，用脑子想一想，对方能够解决逼近三阶超凡者的幽灵船长，又怎么可能会受自己和生灵教派的威胁。
  更何况，亲眼见过路德和幽灵船长战斗以后，他身为二阶超凡者的自傲，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种先知似的敏锐意识，更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完全没必要和对方成为敌人……”
  韦尔斯如此想道。
  “我们是生灵教派的人！我的叔叔是罗德尼教长！他是一位三阶的超凡者！”
  看到帮手不给力，达勒女士气急败坏，只能抬出自己的靠山。
  嗯？
  路德的眼镜一亮，这年头韭菜还会自己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