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杂乱的景象在顾小北面前疯狂旋转。
  “小北，你要不带仇恨地活下去。”
  “小北，以后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村子吧！”
  “小北！这个泡泡糖分你一半！”
  “小北，这个玉米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你快吃！”
  “小北，我带你去河里抓小虾吧！”
  “那个……没人和你玩，以后我和你玩好吗？我叫许小山，你呢？”
  到最后，许小山的脸和眼前这个男人的脸混在一起，顾小北一瞬间差点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顾小北？”
  纪凌天看她失神，喊了她一声。
  顾小北这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
  “你好，许医生，我叫顾小北。”
  许亦川握住顾小北的手，她的手心里，藏着几分凉凉的汗。
  只是轻轻一碰，许亦川就松了手，绅士得很。
  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几分莫名的光。
  仿佛是镜片反射的光，也无人注意到。
  那一刻，许亦川心中闪过一句话：原来，你就是顾小北。
  杨自友赶紧跑去和医生要衣介乔的病历，好给许亦川做个参考。
  许亦川往病房走，忽然目光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程肆身上。
  “许亦川，连你也回来了。”
  程肆的嘴角带着几分冷笑。
  他虽然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但是，也有不少人说过，如果老师能找到那两个天才的话，程肆就只能靠边站了！
  是因为许亦川不屑于来，所以他才能受到老师重视的！
  而许亦川，自立门户以后，却和他的老师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许亦川微微皱眉，声音温润，“对不起，我……认识你？”
  因为在美国呆的时间太长了，他的英文十分流利，但是说中文的时候，却有几分不自然。
  程肆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他把许亦川当成最大的对手，许亦川却压根不认识他！
  “我叫程肆。”程肆咬牙介绍自己。
  “哦，你好。”
  许亦川随意应了一声，好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走出去两步以后，许亦川才回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matin的学生。”
  matin是程肆老师的英文名。
  “是的。”
  “matin去世以后，他的研究资料听说都是你带走了，而且，还搞丢了？”许亦川微笑，“如果matin知道，一定会向上帝祈求千万不要放过你的。”
  说完，许亦川就跟着纪凌天进了病房。
  “靠！”
  程肆暴怒，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针对他！
  可是一股剧痛又从他的手上传来。
  程肆赶紧坐着电梯下去，打算包扎一下。
  要不然他一身满脸的伤，出去被人看见得多丢人！
  许亦川大概看了一下衣介乔的基本情况，然后又查看了一下他的病历。
  “他目前的情况不太好，明后天我的仪器也会送回国，到时候我会给他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到时候我会先给他做一个基础的手术，暂时稳定住他的病情。”
  “不过，他是不是吃过其他的药啊，我看他的血检有点不一样，”许亦川翻动了几页，温柔道，“不过开药的人医术很高啊，这些药的剂量搭配一定不能出错，不然很容易出问题的。”
  纪凌天下意识看了顾小北一眼，不过只是道：“嗯，一个朋友给的。”
  许亦川看他不想多说，也没有多问。
  衣介乔需要多休息，许亦川也刚刚下飞机，需要倒时差，所以几人就先离开了。
  离开之前，许亦川跟所有人告别，然后看向顾小北，轻声一笑，“顾小姐，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顾小北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摇了摇头。
  “我看你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还以为是我哪里不对，”许亦川温柔一笑，“如果有什么顾小姐不喜欢的地方，请尽管和我说。”
  顾小姐。
  小北。
  这两个声音交织在顾小北的脑子里。
  她抿唇，微微一笑，却没说话。
  送走许亦川以后，纪凌天要送顾小北回去。
  “不用。”
  “可是你脸色有点奇怪。”
  “不用就是不用。”顾小北看了纪凌天一眼，然后直接上了车，将车门锁上。
  纪凌天拉了几下车门，登时急了。
  “顾小北！你给我把门打开，你怎么了！”
  顾小北却没理他，直接一路踩着油门疾驰而去！
  杨自友也愣了。
  “纪少，小北这是怎么了？”
  纪凌天摇头。
  他也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疾驰而去。
  顾小北在车流之中左右腾挪，不多时就把一堆车都甩在了后面。
  “卧槽刚刚那辆悍马太帅了！”
  “肯定是个帅哥开的！”
  “哈哈什么帅哥，我和你说，只有二十年驾龄的大树老司机才能开出来这种车技好吗？”
  那些被顾小北甩开的车主，都在经过红灯的时候打开了车窗，互相交流着。
  “什么啊，我刚刚看见了，是个美女！”
  “哈哈，笑死了，美女？”
  “我看是你想美女了吧，就这个车技，要是个女车主的话，我倒立吃屎！”
  顾小北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讨论声，她直接回了别墅。
  “老大，你怎么今天这……”
  小狸抱着一包薯片，还没说完，顾小北就将门关上了。
  她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面。
  顾小北颤抖着把自己的电脑拿了出来，然后手上飞快地操作着。
  她曾经用计算机技术，模拟出了自己23岁时的样子，也就是季舒。
  现在，她又要用计算机技术，模拟一下许小山21岁的样子。
  顾小北一直存着许小山八岁时候的那张照片。
  但是她不敢看。
  她的心口仿佛堵着什么东西，心脏每跳动一下、每呼吸一次，都在剧痛。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许小山21时候的样子。
  顾小北死死地盯着屏幕。
  和许亦川，几乎有99%的相像。
  剩下的百分之一到底是哪里不像，她也说不出来。
  顾小北忽然捂住自己的脸。
  当初，她在河水里捞了三天三夜，什么也没捞到。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过，也许小山哥哥根本就没有死呢？
  可是村子里的人都说，他的肠子都掉出来了，一路走，一路流血，那河水那样深、那样凉。
  怎么还可能活着？